第一章 早春(9)(第2/3頁)

“朋友,朋友,真的是朋友。骨笛,骨頭做的哨子,張君,你可記起來了!”見張松齡始終認不出自己,來客中模樣相對齊整的一個大急,把手指放在嘴巴上,比畫著一個笛子模樣的東西提醒。

“是你!”憑著記憶中的那個骨頭笛子,張松齡終於想起了對方的身份,一把將其拉到貨架後,先在腰間和靴子上用力拍了幾下,然後才低聲問道,“你,你居然還活著?怎麽會變成這幅樣子!”

見張松齡認出的來人,趙天龍的臉色稍稍放緩。也照方抓藥地將另外一個不速之客拉到了櫃台後,先從頭到腳搜了個遍,然後才低聲向張松齡問道,“這兩個人你認識?骨頭哨子,骨頭哨子是……”

猛然,他眼前靈光一閃,瞬間也想起了骨頭哨子的來歷。去年他帶領小遊擊隊員們下山接應張松齡時,就看到對方手裏拿著一個骨頭哨子。而當時張松齡身後的幾個日本兵,舉止也都非常怪異。與其說是在追殺,不如說是跟在後邊給張松齡送行。

“這事兒我跟王隊長說過了,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張松齡沖他點點頭,笑著將目光轉向兩個不速之客,“跟我到帳篷裏來吧,在外邊招待你們兩個,不太方便!”

“哎,哎!”兩個操著純正東北腔,用詞卻非常別扭的不速之客興奮地答應著,跟在張松齡身後,走進了放浴鹽和精鹽樣品的帳篷。趙小栓望著對方的背影,滿臉委屈,“前面的同志們說,在第一道關卡那,他們就主動把隨身的家夥交出來了。並且信誓旦旦地說,跟張隊長是好朋友,有緊俏貨物可以打折賣給他!”

“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自己沒長腦子啊!滾一邊去守著,以後再敢把身份不明的人帶過來,看我怎麽收拾你!”,明明是自己錯怪了對方,趙天龍卻不肯承認,豎起眼睛,繼續呵斥。

“你……”趙小栓委屈地看了趙天龍一眼,紅著臉走開了。

“蠢貨!又蠢又笨,還老想著出風頭!”趙天龍沖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轉身走向帳篷。一進門,就聽見張松齡爽朗的笑聲,“……這樣都沒把你們兩個給凍死,你們兩個的命可真夠硬的!”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兩位客人操著東北腔,搖頭苦笑,“要不是我們兩個跑得快,肯定就死在那個湖裏頭了。嗨!張君,你不要見怪。當時我們兩個雖然知道你在隊伍裏,可也沒膽子違抗上級的命令。”

“行了,咱們是兩國交兵,各為其主!”張松齡擦了下眼角上的淚,故作大度的揮手。去年冬天在沙漠裏的鹽泡子上,副大隊長呂風用他自己一條命,換了半個中隊的小鬼子。那份壯舉只要一回想起來,就會令他血液發燙,骨頭發冷,眼睛裏頭不知不覺間就湧滿了淚水。但是,現在卻不是給呂大隊長報仇的時候。第一,眼前這兩名小鬼子級別不夠,沒有給呂大隊長做祭品的資格。第二,從這兩個人身上,他也許能為遊擊隊謀取到更大,更長遠的利益,沒有必要不顧一切先發泄一時之憤。

“張君能這樣想就好,就好!”兩位不速之客當中那個長得相對有人樣的家夥擦了把額頭上嚇出來的汗水,繼續賠笑。這趟月牙湖之行完全是拎著腦袋賺錢,萬一張松齡翻臉,他和同伴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也難怪緊張得直冒汗。“不瞞你說,臨來之前,我真的很猶豫。但想到你們既然開了榷場,應該會尊重蒙古人的待客傳統……”

“放心,只要你沒有惡意,我就會拿你當客人!我們大隊長也一樣!”張松齡擺擺手,笑著給了對方一個定心丸。“來,我給你們兩個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騎兵中隊的中隊長趙天龍,當年叱咤風雲的入雲龍便是!”

“龍爺!”兩名滿臉凍瘡疤痕的不速之客趕緊站起身,以江湖禮節向入雲龍拱手,“在下酒井高明!”“三浦太郎!”“久仰您的大名!”“給龍爺施禮了!”

“你們……”即便心裏頭已經有所準備,當聽到兩個典型的日本人名字,趙天龍還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來這裏到底想幹什麽?!”

“買東西,買東西。順便,順便見一見,見一見張君!”“我們,我們沒有,沒有惡意。真的沒有!”唯恐趙天龍拔槍相向,酒井高明和三浦太郎兩個爭先恐後地替自己辯解,“我們,我們只帶了短槍!”“早就交出去了!”“在第一道哨卡就交出去了!”“自己主動交的,沒用你們的人問!”“我們只是想買點茶磚,蘑菇和黃花菜什麽的。”“我們也給張君帶了禮物,禮物!”

一邊爭先恐後地解釋著,二人一邊解下像當地蒙古牧民那樣背在肩膀上的褡褳,“嘩啦啦!”將裏邊的東西全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