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逆流(10)(第3/3頁)

更占有壓倒性優勢的,是騎兵們的心理素質和日常訓練度。這年頭的綠林道,像黃胡子和他的爪牙那樣,投靠到日本鬼子腳邊當走狗才是主流。凡是不肯順應潮流選擇跟小鬼子對抗的,無一不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好漢子。而在最近幾個月的休整當中,入雲龍更是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當年在師父那裏學到的騎兵戰術,灌輸到了每個人心中。無論是誰,包括接受騎兵訓練時間最少的張松齡,都清楚保持陣形對騎兵攻擊的意義。

相反,黃胡子麾下的那些馬賊們,情況就差得太多了。平素有了閑暇要麽聚集在一起喝酒賭博,要麽偷偷跑出去嫖妓,根本就沒練習過如何進行集團式沖鋒。他們彼此的身手狀況和拼死一搏的決心,也參差不齊。沖著,沖著,彼此之間在前後方向就錯開了距離。並且還有著越拉越遠的趨勢。特別是有個別人忽然發現大當家黃胡子居然沒跟上來之後,嘴裏的嚎叫聲立刻就變了調兒。手中的戰馬韁繩也悄悄拉緊,時刻準備趁同夥跟入雲龍拼命的時候,偷偷溜出戰團,一走了之。

一個聰明人的出現,對陣形和士氣的影響不會太大。怕得是整個隊伍中,全都是聰明人。總計不過二百來米的距離,如果雙方騎兵都全速向前的話,也就需要六到七秒時間。但遊擊隊和馬賊們從相向加速,到彼此之間真正發生接觸,卻足足花了十一秒。特別是最後三十米距離,馬賊們的隊形從一個黑團,完全變成了一條曲線。並且在最後關頭,突然出人意料地完全崩潰開來,變成了一只只四散而逃的兔子。

“殺!”敵軍崩潰得實在太突然,趙天龍連調整戰術都來不及。只好揮動寬背長刀,砍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倒黴蛋。那名被他盯上的馬賊絲毫鼓不起抵抗的勇氣,居然把馬刀舉過頭頂,哭喊著大聲討饒,“饒命——啊!”

他的乞憐聲被刀光直接砍成了兩段。趙天龍的鋼刀從他的脖子根部斜劈下去,帶起了一個死不瞑目的腦袋和大半個肩膀。位於第二攻擊層面的兩名遊擊隊員,也沒想到敵人愚蠢到突然選擇投降的地步,手中斜著伸出來的馬刀根本來不及往回收,借著坐騎的慣性,從屍體的小腹兩側高速切過,將裏邊的花花腸子給灑了一地。

“老子當年真他娘的是瞎了眼睛!”跟在趙天龍身後第三排最外側的是一名東北漢子,看見敵人在最後關頭紛紛拉了稀,心中失望地想。他名字叫做關浩哲。九一八事變之後做了土匪,去年這個時候還在黃胡子麾下效力。後來在圍攻遊擊隊營地時被紅胡子所俘,隨即主動留下當了一名遊擊戰士。按照他原來的判斷,今天大夥定然會面臨一場苦戰,卻萬萬沒想到,在兵力和體力都完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自己這邊還能摧枯拉朽般將老東家那邊打得潰不成軍,將黃胡子本人打得落荒而逃。

一名沒頭蒼蠅般從他身邊竄過的馬賊雙手捂著傷口,放聲大哭。“饒命啊——,龍爺,饒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不想讓他再丟人現眼,關浩哲主動揮起刀,抹斷了此人的脖子。“沒經過訓練的家夥表現真差勁!”拎著血淋淋的馬刀,他的思維繼續在腦海裏發散。今天的勝利太輕松了,輕松到已經對他的大腦和心臟構成了沖擊的地步。“金狼幫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勁了?好歹他們的前身也是東北軍!”一邊暈乎乎地感慨著,他一邊將刀尖指向另外一名抱著腦袋從面前跑過的馬賊,“投降,繳槍不殺!”

“我投降,投降,龍爺饒命!”那名已經嚇尿了褲子的馬賊哭喊求饒,兩條腿卻僵在了馬鞍子上,遲遲無法挪動。關浩哲以為他在拖延時間,舉起刀就準備殺個痛快。就在此時,身後卻有人大聲喝道,“跟上,去救人,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跟上,跟上!”關浩哲隨口重復,放過眼前的待宰羔羊,策動坐騎跟著整個隊伍旋轉。在敵人的屍體上兜了半個圈子,重新咬住黃胡子的背影。那名先前被嚇得四肢都僵硬住不肯聽從大腦指揮的馬賊,這時才勉強從馬背上栽下來,撅著屁股趴於地面,繼續高高地舉起雙手,“饒命,饒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沒人回過頭看他的求饒表演,包括先前從馬背上摔下來的那名遊擊戰士,都從戰場上拉了一匹無主的坐騎,跟在趙天龍身後向被黃胡子追了過去。而黃胡子不愧為曾經威名赫赫的馬賊大當家,逃命的動作異常敏捷。借著麾下心腹們用生命和尊嚴換回來的時間差,三竄兩竄地就竄到了愣在戰場外的兩名黑大褂滿洲國特務和自己僅存的三名手下面前。

“開槍,快開槍攔住他們!”瞪起了眼睛,他惡狠狠沖著三名嘍啰下令。然後一個幹凈利落地俯身,拉起馱著小吳的戰馬,亡命而走!那三名馬賊手下和兩個黑大褂特務愣了愣,也毫不猶豫地跳上坐騎,趕在趙天龍手中的鋼刀追上自己之前,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