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赤子(18)(第2/3頁)

他們兩個人各自都有一班心腹,待遇和地位也類似於古代軍頭的私兵部曲。見到主人上前跟入雲龍拼命,不得不策馬迎戰。兩波團長大人的心腹死士和旅長大人的家丁們一道,用身體組成厚厚人墻,終於令楔形陣列的推進速度慢了下來。敵我雙方就在距離偽警備旅長石蘭斌不到二十米處呼喝酣戰,每一秒鐘,都有血光飛起。每一秒鐘,都有屍體倒落塵埃。

看著自己花大價錢培養的心腹死士一個個倒在眼前,偽少將旅長石蘭斌的牙齒咯咯作響。到了此刻,他如果再不明白川田國昭的用心,這麽多年的軍旅生涯就白混了。可是他卻不敢轉身逃走,亦不敢向日本人發出任何抗議。從背叛自己的祖國,穿上黃綠色的偽軍皮那一刻,他就徹底失去了做人的尊嚴。而一條狗,是沒資格向主人提出抗議的,無論主人是讓他去跟老虎廝殺,還是將他清燉紅燒。

“全給我上啊,全給我上!”懷著對日本人和自己的滿腹仇恨,石蘭斌揮舞著手臂,用槍口逼迫更多的偽軍加入戰團,“上啊,入雲龍已經被圍住了。誰第一個砍傷了他,老子賞他一萬塊大洋!”

“砍中別人一千塊,砍中入雲龍一萬塊!”偽軍團長張進寶和楊耀祖緊跟著補充。在帶領心腹迎戰時,他們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把入雲龍擋住。眼下看到奇跡出現,高興得忘乎所以,願意為勝利付出任何代價!

重賞之下,更多的偽軍向遊擊隊附近靠攏。他們都非常“聰明”,看出土八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也看到此時此刻,隱藏於風險之後的誘人機會。不止是白花花的大洋,還有一份錦繡前程。在豎立典型方面,日本人向來舍得扔骨頭。

遊擊隊明顯陷入了苦戰當中,即便入雲龍再勇敢,也無法繼續像先前那樣將偽軍沖出一條缺口。非但如此,他身後的遊擊隊員們,體力也漸漸瀕臨崩潰的邊緣。雖然仗著嫻熟的配合,繼續在敵軍中往來沖突。但楔形陣卻被偽軍們擠壓得越來越短,越來越粗,移動起來也越來越艱難。

“看樣子,咱們的機槍用不上了!”在入雲龍身後三百米處,兒玉末次中佐對著川田國昭低聲感慨。依靠偽軍們用性命換回來的時間,他們兩個麾下的鬼子兵已經完全迂回到位,徹底封死了遊擊隊的退路。只可惜的是,入雲龍這回居然發了瘋,居然始終沒有回頭!

“是啊,用不上了!”川田國昭從敞篷指揮車中探出半個身體,望著已經被偽軍們團團包圍起來,漸漸擠壓成橢圓形的遊擊隊陣列,回應聲裏透出幾分惋惜,“好好看看吧!兒玉君,世界上最後一支古典騎兵就要退場了!!”

“是啊,沒想到我們終結了一個時代!”作戰參謀白川四郎在欣喜之余,也覺得有些遺憾。雖然曾經在遊擊隊的騎兵手下吃過虧,但古典騎兵戰鬥時迸發出來的魅力,還是令他看得如醉如癡。

那是一種殘酷的美,就像春天時綻放的櫻花。刹那間絢麗後,便是永遠的凋零。

高速奔跑的戰馬上,兩名騎兵相對著舉刀。要麽將對手斬於馬下,要麽成就對手的威名。中刀者哪怕沒有被砍中要害,由於速度的影響,馬刀在他身上造成的巨大傷口也會令血液無法止住,等待著他的,依舊是天國的鐘聲。

與這種中世紀的戰鬥方式比較起來,近代騎兵通行的那種騎馬運動,下馬挖戰壕射擊的標準戰術,簡直沒有任何美感可言。可惜的是,隨著科技的進步,連騎馬步兵都要被裝甲運兵車取代了,再也無法恢復祖先的唯美與輝煌。

看著看著,白川四郎就把自己給代了進去。仿佛成為了入雲龍身後的一員,在偽軍中往來沖殺,酣暢得如一曲挽歌中跳躍的音符。

只是,這曲已經漸漸接近尾聲的挽歌裏,突然又發出變徵的絕響。幾個不和諧的音符突然拔高,連帶著主旋律都發生了躍動。白川四郎猛然將眼睛睜得滾圓,按在指揮車前擋風玻璃上的手指因為緊張而迅速發白。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原本已經被偽軍們擠壓成橢圓形的騎兵隊列突然一分為二,前半段繼續與迎上來的偽軍纏鬥,後半段,卻橫著將包圍圈撕開一道豁口,然後以隊伍的尾部為基點,由右向左,迅速平推。

一字陣、雁形陣、剪刀陣,倒鉤陣,短短十幾秒鐘,裂開的兩支半圓狀隊伍,就在移動中變換了四次陣形。整齊得如同閱兵式上的表演。另外一名比入雲龍矮了小半頭,肩膀卻差不多寬窄的黑胖子,成了整個陣列的第二個刀鋒,帶領二十幾名騎兵,碾過無數偽軍的屍體,從側後方朝石蘭斌鉤了過去!

“呯!”“呯!”“呯!”張松齡兩手各持一支盒子炮,將擋在自己馬前的偽軍們打得鬼哭狼嚎。咬著牙在入雲龍背後藏了這麽久,他為的就是此時此刻。光憑著一次沖鋒,誰也沒把握直接殺到石蘭斌馬前。可兩支隊伍互相配合,卻足以打偽軍們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