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橫流(21)(第2/3頁)

越是小心翼翼,麻煩越如影隨形。快到傍晚的時候,十幾名騎著馬,身穿羊皮得嘞的漢子,突然就順著陽光跳出了地平線。看到列隊前行的方國強等人,他們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雙腿狠狠一夾馬肚子,狼群一般朝這眾人沖了過來。

“不要慌,原地整隊,手裏有槍的同志站最前面。沒槍的同志用背包帶準備絆馬索!”方國強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菜鳥,立刻從腰間掏出一支不知道哪個地下作坊仿制的木柄盒子炮,擺開撞針,穩穩地瞄準了沖在馬隊最前方的那個人。

兩名排長和六名班長同時出列,在方國強身側一字排開。各自端起一把只有五顆子彈的漢陽造,對準越沖越近的不速之客,厲聲斷喝:“什麽人,站住。再靠近,我們就開火了!”

“吆喝,還挺膽兒大!”沒想到對方也是硬茬子,帶隊的不速之客頭領愣了愣,緩緩拉住坐騎,“你們又是哪個方面的?連我‘賽仁貴’的旗號都不認得,還敢到草原上來撒野?!”

“小子,趕緊把槍放下,聽候我們大當家處置。否則,休怪爺爺手下無情!”緊跟上來的是一名雙手高舉著戰旗的家夥,頗有膂力,任半空中的風再大,都無法將他手中的旗杆吹歪分毫。

方國強凝神細看,果然在對方所持的戰旗上,看到一個碗口大的“薛”字。想必賽仁貴的名號便是由此而來,只可惜最前方這位大當家的臉孔長得實在太黑了些,跟民間傳說中的玉面白袍薛仁貴相差了不止十萬八千裏遠!

正猶豫著是否該亮出八路軍的旗號,壓一壓對方的囂張氣焰。忽然間,身背後傳來了交通員老何的聲音,“狗日的薛大褂子,幾天沒挨操你就屁股癢癢了是吧!老子是黑石遊擊大隊的人,你有種撒馬過來試試!”

“你他娘的敢……”賽仁貴被罵得兩眼發黑,低下頭就準備策馬行兇。猛然間看到老何那張熟悉的面孔,愣了愣,又迅速將戰馬的韁繩拉得死死,“何,何爺。怎麽您老人家啊!這,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誰跟你是一家人?!”一路上對誰都客客氣氣的老何仿佛突然吃了火藥般,壓根兒就不給對方好臉色看,“老子再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也操不出你這小丫挺的!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難道覺得紅爺不在了,我們喇嘛溝就好欺負了不是?!”

“不,不,不!誤會,這真的是誤會!”賽仁貴根本不敢還嘴,兩手擺得像風車一般,連聲解釋,“您老千萬別誤會!我剛才真的沒看見您老在隊伍裏邊!我這就走人,這就走人就是。您老見了龍爺和張爺,千萬別……”

“晚了!嚇到了老子,還想開溜,沒那麽便宜!”交通員老何快速走了幾步,大咧咧往賽仁貴的馬前一站,撇著嘴說道:“該怎麽補償,你自己懂。別讓我再費唾沫星子!”

“知道,知道!你老千萬別生氣!千萬別生氣。”賽仁貴飛身下馬,像欠了一屁股債的三孫子般點著頭,擡手將身上斜掛著的兩支盒子炮和綁在腰間的子彈帶全解了下來,畢恭畢敬地交到了老何面前,“這些,是我年前剛剛在沈陽那邊黑市上買的,地道的德國貨。早就想給龍爺送過去。今天見了您老,剛好請您老順便帶走。就省得我再多跑一趟,讓龍爺礙眼了!拜托,拜托,多多拜托!”

“就這點兒!”交通員老何撇了撇嘴,非常不滿意地回應。

“弟兄們,弟兄們手中那些家夥,都是老水連珠。龍爺,龍爺和張爺根本看不上眼的!”賽仁貴明明心疼得要死,卻依舊忍氣吞聲地解釋。

眼看著老何的臉色又要開始變黑,他向後退了半步,趕緊大聲補充,“要不這樣!您老覺得我們身上那些東西不會汙了龍爺的眼睛,盡管拿走。算我們,算我們給龍爺的拜年禮就是!”

“算你識相!”交通員老何聳了聳肩膀,一把賽仁貴的馬韁繩,“水連珠我都給你留著,但是你必須記得紅爺生前定下的規矩,第一,不準在靠近月牙湖兩百裏內做買賣。第二,保護費不準超過貨物的兩成!否則,你就等著龍爺上門找你談話吧!”

“是,是!紅爺的規矩,我們絕對不會違背。您老盡管放心,怎麽著我們也在草原上討生活,涸澤而漁的事情絕對不會幹!”一邊點頭哈腰的答應著,賽仁貴一邊親手將盒子炮掛在了馬鞍子後。連同自己的坐騎,一道“捐獻”給了黑石遊擊隊。隨即,不待交通員老何下令,小跑幾步,跳到自家嘍啰的身後。伸手用力一拍馬屁股,“還不快走!等何爺送咱們麽?”

早就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小嘍啰打了個哆嗦,趕緊用力撥轉馬頭。帶著賽仁貴和自己的同伴,以比來時還快一倍的速度,風馳電掣地消失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