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與地(1)(第2/2頁)

“噠噠噠,滴滴嗒嗒嗒……”擔任主攻角色的其他各排吹響了沖鋒號,數十名名身穿灰藍色軍裝的八路軍戰士在特務連長趙寶全的帶領下,端起明晃晃的刺刀,從距離橋頭只有一百多米遠的地底下突然鉆了出來,飛一樣沖向軍列。負責押車的一小隊鬼子兵至少被摔死了半數,剩下的也是折胳膊斷腿,頭破血流。見到數倍與己的八路軍殺到近前,趕緊抓起距離自己最近的武器,站在齊腰深的冰水裏負隅頑抗。

在雷霆萬鈞的攻勢面前,他們的抵抗就像陽光下的雪沫一樣,轉眼間就煙消雲散。八路軍戰士們則按照張松齡事先的布置,各自奔向指定的車廂,砸爛車門,肅清裏邊殘敵。然後,將成箱的藥品和成捆的被服軍裝擡出來,擺在岸邊,等待地方部門組織百姓將物資迅速轉移。

張松齡和爆破排距離河道最遠,來得也最慢,當他們抵達的時候,整輛火車上的敵軍已經被清理幹凈。只剩下掉在河道正中央的鐵甲巡道車還沒顧得上去清理,半截車身露在水面上,從機槍口處不斷地冒出紅色的血跡。

“小陳,你帶一班去拆機槍!注意安全,遇到可疑目標,先開槍後問話!”張松齡向巡道車指了指,安排人手去處理巡道車。自己則快步走向火車頭的位置,拉開車門,跳進傾斜的駕駛室內。熟練轉動鍋爐側面的排水閥,將沸騰的熱水從蒸汽車頭的相應管道排進河流當中。

緊跟著,他又抓起鐵鍬,狠狠地往爐膛中填了幾十公斤優質褐煤,轉身跳出,帶著弟兄們迅速遠離。滾滾濃煙,從煙囪處噴出來,竄起老高。鋼鐵打造的蒸汽鍋爐發出一連串哀怨的悲鳴,仿佛野獸臨終前最後的呻吟。突然間,火車頭顫了顫,所有悲鳴聲戛然而止。藍灰色的煙霧和白色的水蒸氣從車頭內部四下竄了出來,將整個車頭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注1)

張松齡滿意地拍了拍手,帶著爆破排的弟兄們繼續向裝甲巡道車處走。身背後的火車頭再也不用管了,經過他這樣一折騰,再優秀的工程師,也無法將車頭修復。過後聞訊趕來的小鬼子援兵只能將其當拖走回爐,或者任由其繼續躺在河道中,日曬雨淋,徹底變成一堆廢鐵。

河道中央,小陳帶著一個班的戰士已經打開了鐵甲巡道車的頂蓋兒,鉆入了車廂內。很快,一條完整的車載輕機槍和一條槍管變形但仍然有修復可能的輕機槍被戰士們接力送了出來。緊跟著,出來的是兩大箱六點五毫米子彈,足足有上萬發,顆顆都泛著溫暖的黃光。再接著,則是小陳自己背著一名氣息奄奄的鬼子兵從巡道車頂口爬了出來,艱難地向周圍的弟兄們招手,“幫我拉一下他,好像還有救!咱們團長上次……”

“呯!”他的話被一聲槍響打斷。背上的小鬼子腦袋冒出一股汙血,當場氣絕。“你……!”小陳被嚇了一跳,沖著張松齡怒目而視。後者卻一個箭步跳上前來,迅速掰開小鬼子的手掌。

一顆保險已經拔出過半兒的日式手雷,出現了眾人眼前。張松齡飛腳將手雷踢進河道,然後劈手給了小陳一個脖摟,“找死啊你!告訴你先開槍後問話,你為什麽不聽?!”

“我,我……”挨了打的小陳捂著臉,無地自容,“上次團長說要抓幾個活的,上交到軍區去,組建日籍覺醒大隊。我……”

“笨蛋!”張松齡又是一個輕輕的脖摟,與其算是打,倒不如說是在安撫,“你也不看看抓的對象。那些日本軍醫,鐵道技工,做過的壞事不多,抓也就抓了,他們未必會跟你拼命。像這種機槍手和一線部隊的鬼子精銳,哪個手上不是沾滿了中國人的血?!在心裏頭,他們早就自己判了自己死刑,你卻想活捉他們,不是上趕著讓人臨死前拉個墊背的麽?!趕緊給我出來,找炸藥把這車炸爛了。然後咱們去端小鬼子的加煤站,那邊有的是鬼子給你抓!”

注1:老式蒸汽貨車,靠燃煤鍋爐推動。由專門的司爐工負責手動加水填煤。放水後幹燒的話,很容易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