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四章 約法三章(上)

“至於想消除山頭主義帶來的負面影響,其實也很簡單,前人早已經為我們留下了良好的榜樣。”

海青舞灑然道:“第五特殊部隊創始人雷震校長,他的妻子叫馬蘭,是一位曾經在國民黨中央教導大隊特務營,接受過德國特種部隊教官兩年半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她打過淞滬會戰,參加過遠征緬甸,從實戰中一步步成長,雖然不具備指揮兵團作戰的能力,但是在訓練小股精銳部隊方面,卻很有一手。從緬甸敗退後,她和雷震校長沒有再返回國民黨部隊,而是離在敵人後方,組建起一支遊擊隊。她自己親自訓練了一批女民兵,她故意不挑選出民兵隊長,一邊訓練,一邊任由裏面的人相互競爭。”

說到這裏,海青舞的嘴角緩緩揚起了一絲笑意,“當時天下大亂,成年精壯男人不是被強行征召入伍,就是被拉夫當免費的苦力,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還沒有過門幾天就當了寡婦。所以馬蘭招的女民兵,全都是死了丈夫又沒有子女的年輕寡婦。用她的話來說,當了寡婦又沒有兒子,這些女人在戰場上急紅眼了,肯定比男人更敢拼命!”

雷洪飛和風影樓聽得是面面相覷,這套“寡婦拼命理論”也太誇張了吧?!

“把這些女人集中在一起,本來就事多,大家又彼此知根知底,誰也不肯服誰。鬧了一段時間,終於形成了以兩個村子為主體的陣營。為了讓己方推選出來的代表搶到民兵隊長位置,這兩派人互相攻詰,據說什麽‘騷娘們’、‘破拖鞋’之類的民間俗俚,數不勝數,而誰家的女人勾引了外姓的漢子,哪家的寡婦不守婦道四處招蜂引蝶,就連十四歲的後生都不放過,這樣的隱情私怨,更是逐一浮出水面。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幾十個寡婦混合在一起,估計用一盤散沙來形容,都算是高擡她們了。”

聽到這裏,雷洪飛終於忍不住道:“如果雷震校長的老婆,真有辦法把這些寡婦整合在一起,訓練成一支紀律嚴明驍勇善戰的軍隊,那她可真有資格問鼎諾貝爾團結獎了!”

海青舞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道:“訓練得差不多後,馬蘭宣布,她要用一種特殊的方法,選出一名隊長。而參選者一旦接受考核,就不允許中途退出。她更反復強調,這種考核方法很危險,甚至可能致命,但是兩名競選者,身後就是幾十名為自己呐喊助威的‘部下’,又怎麽肯在這種要命的時候掉了面子?”

“結果她們被馬蘭送進了一間被刻意加固的窯洞,在窯洞裏有一個她在兩天前,親手捉回來,比那兩位女民兵至少高出一頭的敵人。解開那個男人身上的繩索後,馬蘭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用三把鎖頭,把木柵欄做成的房門鎖死。鑰匙,他們三個人身上,一人一把,無論誰想活著走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收集齊三把鑰匙。”

風影樓瞪大了眼睛,“結果呢?”

“結果……”海青舞低聲道:“十五分鐘後,兩個女民兵活著打開了房門。馬蘭檢查屍體,那個比她們要高得多,強壯得多的敵人,是被她們兩個人一起撲上去拼命纏住四肢,再用牙齒一點點活活咬死的。後來,她們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姐妹,成為了那支女民兵隊伍中的正副隊長。再後來,她們在一次大規模反圍剿戰鬥中,為了保護雷震和馬蘭撤退,她們戰前抗命,死拼不退,最終全軍覆沒。據說,她們兩個人臨死前,足足用刺刀拼掉了七個敵人,最終她們就因為背靠著背,所以就算是死了,身體都沒有倒下。”

這個故事的結局,因為主人公的雙雙陣亡,而變得殘缺起來。但是講到這裏,風影樓卻分明看到,在海青舞的眼睛裏閃動著的,竟然是由衷的欣賞和……

淡淡的羨慕?!

她是在羨慕那兩名女民兵隊長通過生死考驗培養出來的友情,還是在羨慕她們之間的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海青舞是驕傲的,她當然有驕傲的理由與資格,但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靜靜的講述著幾十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一段小小的故事,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個身邊肯定不會缺乏小心巴結,在學院裏更擁有舉足重輕地位的女學員,身上閃動著的,卻分明是濃濃的寂寞。

“海青舞姐姐,對不起……”風影樓小心翼翼地道:“我剛才不應該說你其智近乎妖的。”

風影樓的道歉來得突然,話更說得沒頭沒尾,但是海青舞又怎麽可能聽不懂風影樓的意思?

“你說得也沒有錯啊。”

海青舞道:“其智若妖的女人,最終不是當了尼姑,就是當了別人的情婦,這句話,我想了又想,別說還真是有幾分道理。看看我自己吧,所有人都對我既敬且妒,每一個人都對我敬而遠之,這種心理方面的天塹,我用再多‘霸王面’也不可能彌補回來。他們一個個表面上看起來對我贊賞有加,我平時也可以一呼百應,但是背地裏,卻有相當一部分人,在盼望著我出糗,更在想方設法的孤立我。在這種情況下,我連個真心的朋友都交不下,又怎麽敢指望有男人悍不畏死的跳出來,娶我這種實在太過強悍,絕對不可能變成乖乖寶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