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三十二章 界線

風影樓病了,他的身心在最短的時間內,遭遇最猛烈重創,他不可能不生病。

風影樓發了整整三天高燒,他天天說著胡話,他甚至把雷洪飛當成了他的爸爸。

“爸,陳徒步打我,我知道他是故意整我,可是他怎麽打我,我都沒有還手。”面對坐在床前,正在用毛巾幫他擦拭額頭的雷洪飛,風影樓臉上揚起的,分明就是渴望獲得認可,渴望獲得更多關愛的小心翼翼,“你說過,要我在學校要努力和教官,和同學,和老師處好關系,無論發生什麽都絕不能和他們打架。你還告訴我,別人把口水吐我左臉上,我就應該把右臉也伸過去讓他再吐一口,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咦,爸爸,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怎麽還不高興啊?!”

看著被人打成這樣的結拜兄弟,看著他一臉渴望與小心翼翼,雷洪飛他怎麽高興得起來?!

“天哪!”站在床邊的海青樓發出了一聲低嘆,“我說風影樓怎麽會輸得這麽慘,原來他根本不敢還手!”

雖然風影樓腳傷剛剛治好,但是在這三個月時間裏,他跟著金擇喜,可是學習了三個月空手道中,以殺傷力最強悍而智稱的神道自然流“修羅刀”手刀技術,雖然修煉的時間不長,但只要他敢放手去拼,別說是陳徒步,就算是那個比風影樓高上一頭的“龍王”,也未必能是他的對手!

“爸,你要不高興的話,就揪我耳朵,按我鼻子嘛。”

雷洪飛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風影樓,當他把手輕輕按到風影樓的鼻子上時,風影樓雙手雙腿同時縮成一個滑稽的動作,“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學的好像,就連狗向主人討好時的表情,他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當雷洪飛把手落到他的耳朵上時,風影樓更伸長了脖子,他兩只手臂在那裏不停撲騰,好像是在扇動翅膀,他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面對朝陽打鳴的公雞:“勾勾勾……勾勾勾……”

海青舞已經轉過了臉,她真的不忍再看到眼前的風影樓。她真的無法理解,一個父親,一個身為軍人的父親,為什麽會給孩子這樣的教育,為什麽會把孩子訓練得猶如一個小醜。

“爸,我學得這麽像,你怎麽不笑啊?”

聽著風影樓充滿哀求意味的低語,雷洪飛扯起嘴角,對這個結拜兄弟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十倍的笑容。當雷洪飛扭頭想要借此舒解一下自己的情緒時,他的目光和海青舞不經意相遇到一起,兩個人幾乎同時扭頭……他們真的不想看到對方眼睛裏,那一股相同的無奈與悲傷。

三天後,當風影樓終於可以掙紮著爬起來的時候,他第一個選擇,就是去喂龍建輝教官的老鼠,和清洗朱建軍教官的鴿子籠。

風影樓慢慢穿過學校的校園,一路上每一個遇到他的人,都對他側目而視,都在對他指指點點。

老鼠已經喂過了,鴿舍也打掃幹凈了,這些天,雷洪飛幫風影樓完成了這些工作。

風影樓站在鴿子籠前,和那些在三個月時間裏,已經彼此熟悉起來的鴿子們彼此對視,真的,在這間學校裏,大概只有雷洪飛,海青舞,邱嶽和周玉起,外加這些鴿子和龍建輝養的老鼠,是風影樓的朋友。

沉默了半晌,風影樓又轉身走向了金擇喜教官的單身宿舍,他已經三天沒有幫金擇喜教官清洗道袍了。

在經過單身宿舍的水房時,風影樓清楚地看到,一個比他年齡略大的學員,正在那裏用力搓洗著一件剛剛從訓練場上換下來的白色空手道道袍,當他敲門得到金擇喜教官允許,再次踏進這間熟悉的單身宿舍時,沒有出乎預料,臉盆裏需要清洗的衣服已經不見了。

剛才那個學員,洗的就是金擇喜的衣服。

風影樓呆呆地站在金擇喜面前,面對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或者應該說上些什麽。

一對有過三個月情誼的師徒,就這樣彼此靜靜對視著,只剩下單身宿舍裏,那只上發條的小鬧鐘,秒針一下下有節奏跳動時,發出的“嚓嚓”聲響。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金擇喜終於開口了,“風影樓,以後你不要來幫我洗衣服了。”

“嗯!”

風影樓木木的點頭,他機械般的轉過了身體,其實,這個答案,在他經過水房時,就已經猜到了。

“等一等。”

金擇喜知道風影樓受傷了,他望著風影樓小小的背影,低聲道:“你連保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如果我再繼續讓你每天過來,只會讓更多的人對你不滿,我只是希望你……”

把一卷寫滿字,裏面還有十幾幅插圖的紙塞進了風影樓的手裏,金擇喜低聲道:“這是我為你量身定做的一套格鬥技巧,只要你能天天不間斷練習,三年之後,等你能保護好自己的時候,再回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