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噩夢

烽火連天的歲月裏人生一片晦暗,硝煙,死亡和鮮血編制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楊淩他們被大網籠罩,掙不脫,逃不掉。

上海打了三個月,作為軍人的他們只能在炮火的轟鳴之中麻木的活著或者被炸成爛泥一樣的碎肉,最終埋葬在這陰冷,潮濕,散發著腐爛氣息的江南。

但是在硝煙彌漫的上海,在炮火轟鳴的血肉戰場,志願上前線的年輕女學生們戴上了鮮紅的紅十字臂章出現了。

她們青春跳動的身影,她們那和藹可親的笑臉就像是一縷縷明媚的陽光,出現在戰場上,救死扶傷,安慰鼓勵,陽光撐開硝煙彌漫陰霾的天空,灑在那些浴血奮戰的士兵們身上。

讓他們感受到了溫暖與希望,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咬牙再戰,一次又一次打退鬼子的進攻,不忍讓那些殺人的槍彈傷害到身後這些美麗的身影。

上海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守住,傷亡了三十萬人依然潰敗了,三個月的激戰,那些年輕的女衛生員們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搶救傷員,已然是渾身臟汙血跡斑斑,但是在士兵們的心中,她們依然在這戰場上最為賞心悅目的風景,是值得他們保護的一群人。

大軍雖然敗了,潰兵們雖然狼狽不堪地在逃命,但是聽到當初活躍在戰場上的那些女衛生員遇到了危險,早已經喪失鬥志的潰兵感覺自己就像被針紮一樣的疼,撕心裂肺。

作為一名軍人,作為一名男人,他們麻木沮喪的心被刺痛,他們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強烈的責任感讓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救下那些被鬼子騎兵擄走的女衛生員。

狼狽不堪的潰兵們重新煥發了鬥志,或許是小樹林的一場慘勝,或許是女衛生員被鬼子騎兵擄走的憤怒,他們行動了起來。

這一次他們沒有再像那些喪家之犬一樣狼狽逃命,他們每一個人都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緊咬著牙關,迎著可能出現大批鬼子兵的方向,準備去救下那些在戰場上給他們希望和溫暖的衛生員們。

他們此刻甚至覺得,這是他們非做不可的事情,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們也在所不辭。

蕭瑟的田野上,一支灰色的隊伍迎著潰兵的方向逆流前行,所有的人都在潰敗,而他們迎著鬼子兵的方向前行,雖然只是為了去救衛生員,晦暗的背景下,他們那麽勇敢,那麽無謂,顯得那麽悲壯。

行走在隊伍前列的連長楊淩,灰色的帽檐下,那雙黝黑深邃的目光再一次變得堅定了起來,他看著這逆流而行的隊伍,他突然想到了這個烽火連天的國家,想到了這片山河淪喪的土地,當所有人都在仿徨無助後退時,總得有人站起來,總得有人逆流而上去撐起這片天,去撐起這個民族的脊梁。

“他們要幹什麽,要去送死嗎?”潰兵們三三兩兩的駐足,看著這支逆流而行的隊伍,切切私語。

他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為什麽他們不去逃命,還要回來呢。

“你們是那個部隊的,不要再往前走了,鬼子就在前邊了。”也有好心的潰兵大喊著提醒,但是逆行的隊伍並沒有停留,義無反顧地前行——

焦超明拎著槍奔向了遠處駐足的幾名潰兵,泥濘的田埂上濕滑,他顧不得摔得滿身的汙泥,也顧不得濕了的衣服,很快又匆匆地回返。

“連長,我打聽了,不久前有一隊鬼子騎兵朝著前邊去了,他們的馬上綁著人,應該就是衛生隊的。”

楊淩憔悴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舉起手來向前輕輕地一揮,沉默的隊伍再一次動了起來,就像布滿礁石的河流消失在灰色的背景下。

……

高頭大馬在荒蕪的田野之中馳騁著,鐵蹄揚起帶飛大片的泥塵,這是一隊武裝到牙齒的鬼子騎兵分隊,他們驕橫囂張地在田野上飛馳,帶著勝利者的狂妄。

張紅英的手腳被捆綁了一個結實,嘴裏也塞了沾滿血跡的破布,顛簸在馬背上,她成為了一名鬼子騎兵的俘虜。

鬼子騎兵們乃是追擊中國潰兵的先鋒,他們每一個人的口袋裏都裝滿了染血的胸章,他們每殺死一個中國士兵,都會撕下他們的胸章留作紀念。

對於中國士兵鬼子騎兵是毫不手軟的,大多數時候只要被他們盯上,沒有人能夠逃脫死亡。

大多數時候他們喜歡騎在戰馬上追逐那些狼狽逃竄的支那兵,喜歡看著他們恐懼大叫的逃命場景,他們有時候會故意放緩馬速,緩緩地追在後邊,等到對方跑得筋疲力盡之後再沖上去砍掉他們的腦袋。

鬼子騎兵喜歡這種將中國潰兵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那種感覺,就像貓抓住老鼠不立即吃掉一樣,他們在享受這種戰爭帶來的快感。

相對於砍掉那些狼狽逃跑的中國士兵的腦袋,撕下他們的胸章以彰顯自己的勇武之外,他們還有一個樂趣就是去那些來不及逃跑的村子抓女人,以發泄他們那旺盛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