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約定

濃煙滾滾遮蔽了天際,戰場也被轟隆隆的炮火炸得支離破碎,修建地戰壕掩體已經夷為平地,就連帶血的焦土之中也摻雜著殘肢碎肉。

“他媽的,這小鬼子真瘋了!”

楊大樹看到小鬼子再一次潮水般的退卻,這才松了一口氣,急忙松開被滾燙的槍管燙的皮開肉綻的手,狠狠咒罵著。

鬼子得到了死命令,要求兩天之內攻下江陰,短短的半天時間竟然發動了六次大規模的進攻,完全打瘋了,讓守衛陣地的中國士兵傷亡慘重。

“連長,咱們修不修戰壕。”一名耳朵包裹著滲血紗布的排長湊到楊大樹跟前問。

“還修個屁,鬼子一通炮火砸下來,又炸沒了。”楊大樹指了指陣地前那些堆疊的屍體道:“那那些死人拉回來,堆起來沙袋用。”

那名排長猶豫的縮縮腦袋:“連長,那都是死人,用他們當沙袋不吉利……”

楊大樹沒好氣地踹了一腳說話的排長:“吉利個狗屁啊,要是沒有掩體,你信不信鬼子再沖一次,我就得挖個坑把你埋了。”

想到死亡,那名排長也是心神一凜,知道現在不是討論吉利不吉利的問題,先活下去再說吧,他毫不猶豫的轉身招呼:“都他娘的別愣著了,把死人拖回來堆到跟前!”

機槍連的人開始用死人堆掩體,不過他們只拖鬼子兵的屍體,對於那些死去的自己這邊的弟兄倒是放過了一馬,心裏實在是不忍心。

“媽的,這幫缺德的玩意,哪有弄死人當掩體的。”看到遊擊營的人用堆屍體,那些殘存的東北軍弟兄眼睛之中充滿了鄙夷,雖然他們恨小鬼子,但是還沒到用對方屍體賭槍口的習慣。

這些東北軍的弟兄不知道,當初在上海打得最為慘烈的時候,守軍陣地的戰壕掩體被鬼子的重炮炸得四分五裂,鬼子進攻頻繁,一波下去另一波又往上沖。

他們來不及修建掩體,只能依托那些堆疊的屍體射擊,雙方就這樣在屍山血海裏整整鏖戰了幾個月,打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而哪一戰也足足有三十萬中國軍人死在了那血肉磨盤般的戰場上。

少校營長趙文斌陰柔的臉上依然冷漠,身上的軍裝被打得破破爛爛如同漏風的漁網,透過那些窟窿能夠看到裏邊皮肉滲透的傷痕血跡。

“你們不想死的話也學學他們,將屍體堆起來!”趙文斌嗓子變得沙啞,踩著軍靴路過,輕飄飄的丟下這麽一句話,朝著硝煙之中去了。

幾個東北軍的班排長聽到趙文斌的話彼此對視了一眼,還是咬咬牙站了起來:“媽的,缺德就缺德,先活下去再說吧!”他們招呼弟兄們去拖死人堆掩體。

“連長,這些東北軍的學得挺快的嘛。”看到東北軍的弟兄也有樣學樣開始拖死人,胖子田三橫窩在一個彈坑裏啃著雜糧餅,一雙骨碌碌的眼睛卻盯著硝煙之中的營長趙文斌看。

老煙槍手裏舉著旱煙槍,砸吧砸吧地吐著煙圈,配上他那布滿滄桑的面龐和波瀾不驚的眼神,更加讓他有著一股讓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人挪活,樹挪死,要是死這麽多人還學不會怎麽保命的話,就是死了也活該。”老煙槍說完又開始砸吧著旱煙吞雲吐霧起來,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

胖子田三咀嚼著雜糧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過這些和他沒關系,當兵吃糧,他就是為吃糧來的,他才懶得管死人多少呢。

“這東北軍都說是沒卵子的孬種,我看也不盡然,那個趙營長,我看著比咱們營長都狠呢。”旁邊的一名腦袋纏著舊紗布的弟兄心有所感地打破了沉默。

老煙槍贊同的點點頭,他當兵打仗了這麽些年,狠人見過不少,但是像趙文斌這麽心狠手辣的人倒是頭一次見。

雖說這趙文斌文文弱弱的像個書生,但是打仗卻是不要命的瘋子,他拎刀將鬼子傷兵如同切瓜砍菜一般收拾了,那份兇狠勁兒,讓老煙槍至今都心有余悸,不敢看趙文斌那雙陰冷狹長的眼。

俗話說橫的怕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趙文斌就屬於那種不要命的,老煙槍心中暗想,以後還是少去招惹他,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趙文斌雖然在人前沉默寡言看起來冰冷得如同一座冰山,但是他不要命般的殺敵樣子倒也讓人印象深刻,不敢有人小覷他,活下來的弟兄對他都很敬重。

鬼子雖然退下去了,但是作為營長的楊淩卻顧不得休息,派人搜集彈藥,搶救傷員,重新調配兵力鞏固陣地,等忙完了之後,發現二營長趙文斌不知道啥時候已經到了。

“要不要來一口?”趙文斌繳獲的鬼子軍刀插在身旁的焦土裏,坐在空空的彈藥箱上邊,對著楊淩舉起了水壺。

楊淩的鼻子聞到了濃烈的酒氣,笑著搖搖頭,也找了彈藥箱坐了下來:“我不喝酒,酒喝多了會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