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東線潮湧(第4/11頁)

抹去一切屠殺痕跡的努力持續到了1月27日清晨。那天,所有毒氣室和五座焚屍爐全部被炸毀。然而,盡管如此,也無法消除過去四年來這裏所發生的一切的可怕證據。雖然大火焚燒,炸藥轟炸,但紅軍仍然發現了幾噸重的牙刷、眼鏡、鞋子和假肢,以及埋著數十萬人(6)的大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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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批難民的車隊帶著有關紅軍暴行的故事到達了柏林郊區,恐慌的巨浪頓時席卷全城。不過,很多市民仍然相信戈培爾(7)的諾言:幾件神奇的武器將在最後時刻拯救德國。值得盟軍慶幸的是,V-2型火箭直到去年秋天仍未能付諸大規模使用,否則,按艾森豪威爾將軍的說法:盟軍在法國的登陸“很可能被一筆勾銷”。然而眼下,由三十四歲的韋納·馮·布勞恩博士領導,在佩內明德火箭實驗中心進行開發的V-2型火箭,正在給倫敦、安特衛普和列日帶來浩劫。最近,布勞恩重新檢查了一枚多級火箭的初步設計,用一枚帶翼的V-2型火箭作為上面的一級。這一級位於助推火箭的頂端,可以將衛星送入軌道,或是攻打紐約——當時更為流行的一個概念。

制造這些神奇武器的負責人之一,瓦爾特·多爾貝格爾少將(相當於美國的準將),此時正在柏林召開一次會議。他剛剛被委以重任,要負責生產一種導彈。這種導彈可以萬無一失地摧毀任何企圖攻擊德國的飛機,並且終結盟軍的空中優勢。在仔細研究了這一領域中進行過的多次實驗之後——由無制導防空火箭到從地面或空中發射的遠程遙控導彈,“多爾貝格爾參謀部”的十名成員得出了結論:他們成功的唯一機會在於,將全部精力集中在少數幾個項目上。他們一致同意僅保留四枚制導防空火箭:瓦格納教授的“蝴蝶”;一枚與之類似的能達到超音速的火箭;克拉梅爾博士的“X-4”,一種由飛機發射的導彈;以及“瀑布”,一枚正在佩內明德開發的由無線電控制的大型火箭。多爾貝格爾小組更達成進一步的一致意見,所有與制造這些武器相關的工廠、技術研究所和研發中心都要遷至德國境內,盡可能地遠離戰區。比如,位於波羅的海沿岸的佩內明德,它很可能將在幾周之內被朱可夫占領。

幾個街區以外,那些計劃去參加下午的元首會議的人,正走進帝國總理府。軍人走一個門,黨員走另一個門。古德裏安將軍和他的副官貝爾恩德·弗萊塔格·馮·洛林霍芬男爵——一名少校——登上十二級台階,走到沉重的橡木門前。進門之後,兩人要繞段路才能走到元首辦公室,直通那裏的走廊已被盟軍的炸彈炸毀。他們從貼著紙板的窗前走過,穿過沒有任何壁畫、地毯和掛毯的幾條走廊和幾個房間,最後終於來到了候見廳。警衛們手持沖鋒槍站在那裏。一名黨衛軍軍官禮貌地要求他們交出隨身武器,並且仔細檢查了他們的公文包。1944年7月20日,克勞斯·馮·施陶芬貝格伯爵在元首會議開始之前,在希特勒的座椅旁安放了一枚定時炸彈。自那之後,這種檢查已經成了常規。當時,有兩名與會者在炸彈爆炸時死於非命,但令人驚訝的是,希特勒卻只受了一點輕傷。從那天開始,甚至對總參謀長、東部戰線總司令古德裏安,也采取了嚴格的保安措施。

下午四點,候見廳內已坐滿了軍政兩界的要人,其中包括戈林、凱特爾和他那位能幹的作戰參謀,阿爾弗雷德·約德爾大將。幾分鐘之後,元首辦公室的門打開了,裏面的房間十分寬敞,但裝潢卻很簡單。房間的一端,法式窗戶上掛著灰色窗簾,地毯遮住了大部分地面。一面墻壁前的正中央位置,放著希特勒那巨大的桌子,桌後是一把鋪著軟墊的黑色椅子,正對著花園。高級與會人員坐在厚實的皮椅上,他們的副官和地位較低的與會者或是站著,或是坐在直背椅上。房間裏總共有二十四個人。

四點二十分,阿道夫·希特勒慢吞吞地走了進來。他雙肩佝僂,左臂垂懸,跟幾個人無力地握了握手,然後緩慢地走向他的辦公桌。一名副官向前推了一下他的座椅,他重重地坐了下去。那些只是偶爾見過希特勒的人,會認為他那幾乎已經廢掉的左手是施陶芬貝格的炸彈的結果,但事實上,在那次爆炸中受到輕傷的是他的右臂,並且早已痊愈。希特勒在1942年患過一次嚴重的流感,私人醫生特奧多爾·莫雷爾為他注射的藥劑最終造成了他的左手局部癱瘓。注射之後,流感完全好了,但是左眼卻開始不時地流淚。幾周之後,左腿開始感覺麻木,不久又轉移到左手。希特勒時常對他的私人司機、黨衛軍中校埃裏希·肯普卡說,這只手只是略感不適,最近自己養成了把手插進口袋裏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