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與馬(第4/6頁)

放馬的漢子和馬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人和馬驚驚詫詫地朝這裏望,不知發生了什麽。

趙大刀一用勁兒,就把鬼子挾了起來,舉過頭頂,嘴裏罵了一聲:操你娘,小日本兒,見鬼去吧!

他扔西瓜似的把鬼子扔出去老遠,鬼子嘴裏發出一串莫名其妙的叫聲,不動了。

趙大刀回身的時候,看到了棗紅馬。馬嘶鳴著,興奮地向他跑過來,趙大刀也迎著馬奔去。放馬的漢子以為趙大刀是沖他而去,蹲在地上,拍手打掌地說:八路爺爺饒命,我就是個放馬的啊。

放馬的老漢擋住了趙大刀的去路,他飛起一腳,踢倒了漢子。趙大刀恨恨地罵了一句:你這個狗日的漢奸!

人到馬到,趙大刀飛身上馬。辨別了一下方向,人和馬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著遠方奔去。

城外還有鬼子的最後一道封鎖線,幾個鬼子正吆五喝六地盤查過往的行人。趙大刀一下子就沖到了鬼子的眼前,鬼子以為趙大刀會老老實實地接受檢查,槍一橫,攔住了趙大刀的去路。趙大刀只彎了一下腰,那把槍就到了他的手裏。再一用勁兒,槍就離開了日本人,轉臉的工夫,人和馬已經沖出去幾十米遠了。

鬼子明白過來後,又是拉槍栓,又是喊口令的,趙大刀和棗紅馬早已躥出去了。

鬼子的槍響了,子彈貼著趙大刀的頭皮有聲有色地飛過,發出吱吱的響聲。

棗紅馬身經百戰,它機智地繞著彎地奔跑。鬼子的子彈總顯得慢了半拍,幾分鐘之後,馬就馱著人跑出了鬼子的射程。趙大刀這才松了一口氣。

夕陽西下時分,趙大刀和馬出現在村頭。哨兵把這一消息報告給馬團長時,馬起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沖哨兵吼道:真的是大刀回來了?

哨兵又說了一遍,又加上一句:還有棗紅馬呢。

趙大刀已經失蹤兩天了。人說沒就沒了,連聲招呼都不打,趙大刀的失蹤驚動了獨立團。當馬團長看見那把掛在墻上的大刀時,便什麽都明白了。從感情上說,他不想為了一匹馬,再把趙大刀搭上。自從在陜北見到趙大刀的第一面,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夥子,知道這是員虎將,日後會派上用場的。

在這兩天時間裏,馬起義差不多都瘋了。他上躥下跳,差點兒摑哨兵的嘴巴子,哨兵竟讓趙大刀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掉。馬起義是個講義氣、重感情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為一匹馬弄得茶飯不思。趙大刀的神秘失蹤,讓團長動了肝火。一夜之間,嘴上就長滿了燎泡。他血紅著眼睛,見誰都不順眼,手裏的雙槍,也被壓上了子彈,機頭大開,就像一只惡狼,東奔西突。

他把團部的警衛排集合了,揚言要連夜殺進縣城,去救趙大刀。

李政委又出面了。李政委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和潘主任一樣,他也在蘇聯的國際革命搖籃裏受過訓,一講起話來,不是這“斯基”,就是那“斯基”,都是些偉人的名字。說的話也很有分量,經常把馬起義震得一愣一愣的。馬起義就給李政委起了個外號“李斯基”。李政委也不惱,還謙虛地說:我怎麽敢斯基呢,水平不夠呢。

以後,因為政委本人的默認,“李斯基”就被傳開了。

李政委在關鍵時刻,又一次制止了馬起義的沖動。馬團長熱血沖到了腦門上,他已經不把李政委放在眼裏了,大吼道:李斯基,你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大刀我是救定了,就是見不到他這個活人,我也要把他的屍體擡回來!

李政委也火了,他再也不斯文了,把頭上的帽子摔了,扯著嗓子喊:馬起義,你這是目無組織,魯莽行事。這不是你個人的行為,你也要對獨立團負責,這是革命,不是江湖義氣。

馬起義不想和李政委掰扯了,他知道講大道理是講不過“李斯基”的,揮揮手道:軍事上聽我的,出了事我負責。

講完這話,面對著三十幾名警衛排的戰士做起了動員。

他喊:你們怕不怕死?

眾人齊聲答:不怕!

他又喊:趙大刀該不該救?

戰士又答:該救!

警衛排的戰士和馬起義一樣,早已熱血撞頭了,現在的八路軍化整為零,跳出敵人的包圍圈,深入到敵後,開展轟轟烈烈的遊擊戰。而遊擊戰的原則是避開敵人的主力,牽制敵人,消耗敵人。這種零敲碎打,不和敵人正面交鋒的打法,早讓獨立團的士兵憋了一肚子氣。馬起義要帶著警衛排的三十多人,組成敢死隊,殺進縣城。不用更多的動員,只一聲命令,便點燃了戰鬥的欲望。一時間,群情激奮,他們喊出了一句口號:誓死救出趙大刀!

眼見李政委無法阻止馬起義這種魯莽的行為,錯誤即將發生,李政委想到了趙果。前幾日,馬起義為了棗紅馬絕食三天,後來還是趙果出面,讓馬起義重食人間煙火。馬起義對趙果的心思,全獨立團的人都知道,兵們甚至私下裏都在議論:團長天不怕、地不怕,沒有攻不下的陣地,就是這個小小的趙果,團長死活拿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