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傳統與綽號

新兵連前三天是各地新兵陸陸續續入營的時間,沒有什麽訓練任務,主要就是班長帶著已經到來的新兵整理內務,打掃衛生,疊被子……反復的疊被子。

當然,這個過程中班長會告訴新兵一些基本規矩。比如,哨音就是命令;見了老兵、幹部、骨幹要起立問好,等後面學會敬禮後要敬禮加問好;回答上級的問題只能答是或者不是,不能有多余的廢話;即使只是離開班裏面都要和班長請假,等等。

這讓牛致遠新奇之余也感覺整個人都不爽了。等過了一些天,牛致遠才漸漸明白,這些事情不管自己誠不誠心,願不願意,都必須這麽做,因為這就是規矩,準確的說都是軍隊條令裏面的紀律規定。

不過,直到一年後從新兵變成老兵,牛致遠才知道,部隊上也有很多條令裏面沒有規定的規矩,這裏面有些是優良傳統,有些是某一代領導靈機一動,或者腦子一抽,定下的土規定,不管對不對,是否一直適合部隊實際情況,後面的領導也懶的改,或者也不敢輕易改,所以一代代的傳了下來。

比如,吃飯之前要唱歌,唱歌要用最大聲音吼出來,否則就說明部隊士氣不行,要重新唱,甚至唱很多遍。還有,新兵時期吃飯不能說話,班長動筷子之前不能動筷子,班長放筷子之後必須馬上放筷子,不論吃飽沒吃飽。吃飯不計時間,只是一味的比快,新兵恨不得將食物變成液體,這樣就不需要咀嚼就可以直接往喉嚨裏倒。金加剛飯量大,時間緊張,每當吃飯的時候,眼睛睜的大大的,全身繃緊,跟打仗似的,整個就是狼吞虎咽。

第三天吃早餐的時候,三班的新兵半個饅頭都未吃完,黃建軍就下令吃飯結束,因為今天內務不行,擠出這點時間整理內務去。但是在班長下令的瞬間,金加剛低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右手同時‘開弓’,各拿了一個饅頭,強行全部塞到嘴裏面,將兩個腮幫子鼓得大大的,震驚了全班所有人,黃建軍指著金加剛看了半天,最後啥也沒有說,讓金加剛露出極為幸福快樂的笑容。

事實上,在新兵營飯堂裏,類似三班今天發生的這一幕時有發生,很多新兵在洗碗的時候還在偷偷地嚼著食物,入伍訓練剛開始半饑半飽地參加訓練的新兵不在少數。

……

……

四天後,來自全國各地的新兵終於全部到達,新兵營的入伍訓練也正式開始。牛致遠所在新兵一連一排三班九名新兵滿編,加上班長剛好十人,同吃、同住、同睡、同訓……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樣的集體最統一、最同步,那就是我國軍隊的同班新兵,這種情況下,大家彼此想不熟悉都難。

大家來自天南地北,生活經歷和性格習慣都各自不同,又是獨自一人來到這種‘很兇惡’的環境中,所以熟悉歸熟悉,但三天時間還不足以彼此產生任何形式的情意。不過,大家都是剛剛成年的青少年,共同的話題倒是很容易形成,所以偶有空閑,都會說一說自己的家鄉,每個人口中的家鄉都很好,而且還是各種好;每個人口中的女同學都與其有過一段曖昧的往事,而且還都很漂亮,還是主動追的他們……

所謂龍生九子各有所好,九名新兵也是各有特點,來當兵的原因是五花八門,有不同之處就有摩擦,就會有碰撞,當然也會有火花,火花種類很多,除了友情的火花之外,往往會出現一個成果———綽號。

眾所周知,綽號在青少年之間尤為盛行,而在部隊更是初始階段拉近戰友之間關系的橋梁,至於綽號是否能夠形象的將本人特點表現出來,那就要看運氣了。

牛致遠綽號叫“牛娃”,起因還是他與夏軍昊在來的第一天,當著新兵營長的面打了一架,黃建軍有一次訓練休息之余,跟大家吹牛,說起這件事情,拍著牛致遠的肩膀,說道:“你娃還是牛,不愧是姓牛。”

從此以後,牛致遠便有了‘牛娃’這個綽號。但牛致遠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綽號,因為這是打架犯了錯得來的,他是想變得很‘牛’,但卻不想這種‘牛’法。

夏軍昊因為被子疊的比班長還要方正,所以榮獲‘夏被’這個略顯文雅的綽號,夏軍昊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叫他的時候,愣神片刻之後,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麽,表示欣然接受。當時牛致遠剛好在他旁邊,隱隱聽到他說“老爺子要是知道我和他同名,會不會抽死我?”

金加剛是唯一榮獲‘大個子’和‘金剛’兩個綽號的人,當然也有人背後偶爾會叫他飯桶。獲得這麽多綽號,自然是有原因的,比如他的姓名,他的個頭,他的長相,他的飯量,等等。

趙士光綽號很難聽,叫‘馬屁精’。這個家夥是一個城市兵,長得白白凈凈的,見人未語先笑,嘴巴也巧,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他比班裏面的新兵年齡都大一兩歲,已經過了二十歲,為人處事明顯比其他新兵成熟。來了沒幾天,就贏得了班長的喜歡,給班長發煙、倒水,打洗漱水,甚至早上主動給班長疊被子,晚上給班長拉開被子,整理好床鋪。為此黃建軍有一次略帶開玩笑的說:“咱們三班,趙士光沒準最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