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短暫的悲傷(第2/2頁)

“我們就不勞路警官牽掛了,您請便。”趙賓恭敬的說。

路承周與聞健民是同學,又是警務處的警官,英租界的事情,必須求到他頭上。

而且,路承周與中山良一的關系,似乎也非同一般。

怪不得路承周在聞健民面前,可以挺直腰杆,原來是有人替他撐腰。

路承周以前是換下便服就回家,今天只能先回家。

路過與姚一民的死信箱時,路承周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與日本特務在一起時,路承周不能表露任何悲傷的情緒。

直到此刻,他單獨騎著自行車,回到家裏的這段時間,才是他一個人的。

可是,他臉上也不能有任何表情,哪怕再悲傷,也只能留在心底。

風,吹在路承周臉上,讓他變得木然。

作為一名潛伏者,他的情緒必須是可控的。

別人的悲歡離合,可以寫在臉上,路承周只能埋在心裏。

什麽樣的賣命,需要用到什麽樣的情緒,臉上必須有什麽樣的表情,路承周就必須露出什麽樣的表情,表現出相對應的情緒。

姜致遠與他,雖然今天才接上頭,但路承周早就將他當成自己最親密的戰友。

姜致遠也是鐵路一中畢業的學生,參加過一二一八和五二八的抗日遊行示威活動,是,早在前年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為人沉穩,才被委派為“螞蟻”的交通員。

這項工作枯燥無味,但無比光榮。

姜致遠為了幹好這段工作,與外界幾乎隔絕。

一般人很難堅持下去,但姜致遠不但做到了,還兼顧了“監視”路承周的任務。

姜致遠的犧牲,路承周無比沉痛。

一直到家裏,他臉上才露出悲傷的表情。

然而,換好衣服後,路承周在開門前,又讓自己迅速平靜下來。

能有幾分鐘,表現真正的情緒,已經是很奢侈的事了。

“路先生……”

路承周搬著自行車剛出來,就聽到了張廣林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路承周詫異的問。

“我是特意來告訴你,今天我租到了康伯南道20號,圍墻上已經敲開一個洞,您可以從20號出入。”張廣林恭敬的說。

“有心了。”路承周看了張廣林一眼。

張廣林辦事很沉穩,雖然他以前的經歷,路承周並不知道,但從第一次看到他,路承周就覺得,此人很特別。

已經餓到連站都站不穩了,聽到有餃子吃,第一反應不是撲上去吃,而是給自己鞠一躬,這是一種來自骨子裏的修養或家教。

“應該的。”張廣林欠了欠身。

“走,一起去吃飯,今天晚上可能要很晚才能回來。”路承周意味深長的說。

張廣林坐到路承周車後,並沒有多問。

康伯南道20號緊挨著憲兵分隊,也有自己單獨的小院子,開門後,可以將自行車停到院子裏。

而且,康伯南道20號也有個後門,有時前門太顯眼,可以從後門進來。

中間的臥室,已經被敲開了一個大洞,人可以很輕松的鉆進來。

“這只是臨時開的,明天請挖地窖的人,給我們弄一下。”張廣林隨著路承周過來後,說。

“那些是日本人,你要客氣點。”路承周提醒著說。

走到憲兵分隊,路承周馬上感覺到,氣氛非常詭異。

所有人都屏聲靜息,只有中山良一的辦公室,發出陣陣怒吼。

路承周對張廣林擺了擺手,讓他趕緊去情報一室,自己則躡手躡腳的去了中山良一的辦公室。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劈裏啪啦一陣拍打聲,聽著好像是鼓掌,實際上是中山良一在用力的扇耳光。

路承周走進去一看,被打者正是槍殺姜致遠的宮本清。

此時的宮本清,臉頰已經高高腫起。

“好好的一步棋,被你的魯莽生生給破壞了。你對得起天皇嗎?如果不是戰時,我一定會處死你!”中山良一用日語怒吼著說。

中山良一回來後,宮本清已經逃了回來。

當街槍殺了姜致遠,宮本清自然不能再在外面待著。

如果被巡捕抓到,宮本清肯定要被抓的。

“中山隊長,此事我也有責任,沒有及時趕到敦橋道,導致中共嫌犯逃走了。”路承周走過去,朝中山良一重重的鞠了一躬,一臉愧疚的說。

“今天的事情,所有人都有錯,唯獨你的處置是正確的。”中山良一看了路承周一眼,緩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