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本質

地窖的環境,自然比不上路承周的辦公室。

又冷又餓,還對未來充滿恐懼。

所有人擠成一團,抱團取暖。

幸好地窖裏空氣不流通,外面的冷氣跑不進來,要不然一個晚上之後,肯定有人要冷壞。

快天亮的時候,紀鳴臯終於回來了。

他是被兩名日本憲兵架著回來的,打開牢門,將他往地上一丟,日本憲兵就走了。

“紀先生,你沒事吧?”鄧澤華馬上走過去,扶起紀鳴臯,關切地問。

扶著紀鳴臯的時候,鄧澤華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沒事,死不了。”紀鳴臯有氣無力地說。

紀鳴臯當然沒有受傷,他在苗光遠的辦公室待了一夜,烤著火,喝著酒,胡吃海喝了一晚。

睡到快天亮時,苗光遠把他叫醒,把他衣服撕破,灑上血。

這血是人血,日本人弄來的,田中抓來一個犯人,在那人手臂上割一刀,接了半碗血,全部淋在紀鳴臯身上了。

鄧澤華昨天晚上想了一夜,饑寒交迫反而讓他的腦子特別清醒。

糾結鄧澤華的只有一個問題,華北青年協會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抗日組織?

從他知道這麽一個組織開始,鄧澤華就堅定的認為,這是個抗日組織。

然而,今天晚上,路承周卻告訴他,華北青年協會可能是憲兵分隊的外圍組織。

這讓鄧澤華驚呆了,回顧加入華北青年協會的過程,他越來越懷疑。

華北青年協會非常高調,不像一般的抗日組織,以隱蔽為主。

不但可以公開閱讀抗日書籍,還能公開討論,以及呼喊抗日口號。

鄧澤華一直沉浸在這種革命的氣氛裏,他覺得這就是抗戰,華北青年協會就是自己一直想尋找的抗日組織。

昨天晚上,鄧澤華也一直只是懷疑。

可紀鳴臯剛才一張嘴,他馬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紀鳴臯嘴裏帶著一股淡淡的酒氣,鄧澤華記得,昨天晚上他們可沒喝酒。

鄧澤華昨天下班後,就與紀鳴臯在一起,他們幾人一起吃的貼餑餑。

當時是鄧澤華付的錢,他記得很清楚。

吃過晚飯後,他與紀鳴臯一直待在一起,紀鳴臯根本沒機會喝酒。

也就是說,紀鳴臯嘴裏的酒氣,來自他被抓進憲兵分隊之後。

什麽情況,紀鳴臯才能喝到酒?

鄧澤華突然想起路承周的話: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

“紀先生,你受傷啦?”黃國平也走了過來,驚訝地說。

“沒事,都是皮外傷。”紀鳴臯不以為然地說。

眾人聽到紀鳴臯的聲音,都圍了過來。

只有鄧澤華,默默退到了一旁。

“大家放心,只要我們團結一心,日本人奈何不了我們。”紀鳴臯的聲音越來越大。

華北青年協會的主要人員,都被抓進了憲兵分隊。

如何善後,是昨天晚上他與苗光遠討論的主要問題。

紀鳴臯是華北青年協會的會長,他當然不希望這個組織就此消失。

目前華北青年協會,影響越來越大。

被憲兵分隊破壞,當然不利於華北青年協會的發展。

但紀鳴臯認為,如果華北青年協會能從憲兵分隊安全脫身,能激發其他人員的抗日熱情。

苗光遠希望,華北青年協會平常是一個真正的抗日團體。

無論是從思想上,還是從行為上,都要表現得很反日,才能吸引來真正的抗日分子。

昨天晚上抓捕的人員,除了紀鳴臯外,其他人都是抱著抗日才來的。

當然,其中也有一些失意文人,他們通過正常途徑,找不到自己的價值所在,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證明自己還存在。

華北青年協會的善後事宜,野崎親自與苗光遠和紀鳴臯討論了。

華北青年協會必須繼續存在,這是他們的共識。

野崎也提到了鄧澤華的問題,鄧澤華是路承周的下屬,他的情況有所不同。

路承周在情報一室擔任主任的身份,一直不為警務處所知。

華北青年協會的其他人,都可以放回去,唯獨鄧澤華不行。

鄧澤華回去的唯一條件,必須與憲兵分隊合作,成為像紀鳴臯一樣的人。

只有這樣,鄧澤華才能活命。

否則,野崎寧願處死鄧澤華,也不願意給路承周帶來麻煩。

畢竟,測試路承周的行動,是他安排的。

路承周在警務處這幾年,一直隱藏得很好。

林譯比路承周晚加入憲兵分隊,身份已經暴露。

如果路承周的身份再暴露,野崎如何向憲兵隊交差?

“紀先生,我們還能出去嗎?”黃國平猶豫了一下,問。

這個問題,是他們最為關心的,出去才能抗日,留在這裏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