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急智

在酒館喝酒的是林譯和他的手下,愛丁堡道正是他的轄區,在這裏喝酒,也算是一方兩便。

鄭問友進來的時候,林譯斜著眼睛瞥了一眼。

看到鄭問友手裏提著一個箱子,當時他就留意了一下。

只是,鄭問友神色如常,他倒也沒放在心上。

林譯是從乙等巡捕,一步步走到今天巡官的位子上的。

他的眼睛,天生就是用來看人。

不管什麽人,只要被他看一下,基本上就能看個8九不離十。

鄭問友進來的時候,他卻看不透對方的身份。

提著行李,像是外地來的。

可他臉上又沒有那種風塵仆仆的氣息,看到自己這些穿著警服的人,眼中既沒有畏縮,也沒有蔑視和仇恨,顯得很坦淡。

這個人不簡單,林譯在心裏對鄭問友下了個評價。

“夥計,給我來盤炒豬耳、一碟花生米、二兩酒和一斤餃子。”鄭問友不敢多點,既然是酒館,不喝酒也不行,但絕對不敢多喝。

鄭問友不開口,林譯可能就沒注意他的。

聽到鄭問友的口音,林譯很是奇怪。

鄭問友的口音,帶點海沽話的意思,但又不完全像海沽話。

鄭問友應該在海沽住了多年,否則不會有這種口音。

林譯是土生土長的海沽人,一聽口音就能知道,對方是不是真正的本地人。

本地人說話時帶的拖音,不是從小生長在這裏的人,還真的學不來。

“朋友這是剛來,還是要走?”林譯突然走到鄭問友身邊,問。

他倒不是懷疑鄭問友,而是想證實自己的推斷。

“準備走。”鄭問友回頭看了林譯一眼,點了點頭,不卑不亢地說。

“為何要走呢?”林譯隨口問。

相比其他地方,租界可以說是最安全的人。

而且,也不用遭到日本人的侮辱,不用在街上見到日本人,就行九十度的鞠躬禮,也不用隨時被搜身,甚至無端被打罵。

溫佩石上任後,雖然搞了反租界運動,但大部分人,還是願意住在租界的。

“去小站走個親戚。”鄭問友平靜地說。

“不知朋友是做什麽營生的?”林譯又問。

作為巡捕,哪怕不他行動權力,也能三言兩語將別人的底摸清。

“做點小買賣,養家糊口罷了。”鄭問友嘆了口氣,似乎透露出對生活的無奈。

“這年頭,能養家糊口已經很不錯了。”林譯沒有再問,似乎也深有感觸。

鄭問友的酒菜上來後不久,林譯那桌已經吃完了。

看到林譯等人走了,鄭問友暗暗松了口氣。

林譯問他話的時候,他內心還是有些緊張的。

酒菜上來後,鄭問友已經沒有了喝酒的心思,隨後幾口將餃子吃完,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杯酒,輕輕抿了一口,讓夥計將豬耳朵和花生米打包裝好,他拎在手裏走出了酒館。

鄭問友不敢再停留,出門攔了輛人力車,朝市區走去。

快到英租界的邊界時,鄭問友終於放下心來。

酒館內的那個人,不停的盤問,他真的擔心,自己會露出破綻。

鄭問友將行李箱放下,掏錢付完賬後,突然感覺身後飛來一陣風。

回頭一看,正是林譯和他的手下騎著自行車趕過來了。

“朋友還真是急著趕路,連酒都不喝了。”林譯在鄭問友面前時,才重重的捏了一下刹車,前車輪距離鄭問友只有半尺,穩穩地停住了。

林譯剛才離開酒館後,並沒有離開,在對面的角落裏等著。

如果鄭問友真有問題,肯定沒心思在酒館喝酒。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十分鐘,鄭問友就出來了。

鄭問友上車後,林譯迅速進酒館問了一句,鄭問友連酒都只抿了一口,將菜打包帶走了。

直到此時,林譯都沒有將鄭問友與抗日分子聯系在一起。

“本想小酌一杯,但又怕喝酒誤事,只好將菜打包走。”鄭問友強自鎮定下來,將手裏拎著的菜擡起,嘆了口氣,無奈地說。

“果然是幹大事的人,看到我們,一點也不慌張。證件!”林譯冷笑著說。

鄭問友掏出自己的證件,他的證件上,自然用的不是真名。

他的證件,是海沽站準備的,據說證件就是真的,只是換上了他的照片,再填寫一份假的資料罷了。

“你老家是南市的?”林譯看到上面的原籍地為海沽南市,心裏頓時更是篤定。

他說話的時候,也特意帶上了海沽口音,像是在嘲笑鄭問友。

“不錯,兩歲前在南市,之後隨父親住在山東,十六歲才回來。”鄭問友知道林譯為何會懷疑了,自己的口音與真正的海沽話,還是有所區別。

“把你的箱子打開,我們要搜查。”林譯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