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場好戲

本來去年大戰之後,裴元慶被封為金城郡鷹揚郎將,但裴世矩考慮到西北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有戰事,便想辦法將裴元慶調到了京城衛軍中擔任鷹揚郎將,畢竟若無戰事,京城重地皇帝眼皮地下升官的機會更多。這一點上柱國韓擒虎的看法顯然和裴世矩不同,所以至今韓子良還在天水郡擔任鷹揚郎將。

裴世矩看著自己這個最為喜歡的孫子,說道:“元慶,如今關隴門閥、河東、山東世族已經是陛下眼中釘,陛下有意扶持新型貴族世家與其對抗,削弱其勢力。而王君臨立下赫赫戰力,為少見悍將,從出使西突厥和沙州之事可以看出,此人又非單純的武將,並不缺手段,可他在我大隋卻偏偏沒有絲毫根基,此等人物本來正是陛下此時最需要和看重之人,如今又有被吐谷渾五百死士刺殺一事,若是死了自然一切枉然,但若是大難不死,王君臨到京都之日便是被陛下重用之時,成為我大隋新貴之一指日可待。”

喝了一口茶,裴世矩看了一眼裴元慶,繼續說道:“我聽說去年那場大戰中你與王君臨一起共事,頗有交情,王君臨來到京都之後,你不妨與其多親近親近。”

裴元慶本來就與王君臨甚為投緣,而且去年大戰中他能立下大功,其中不乏沾了王君臨的光,如今祖父有所指示,哪有不答應之理,當即便說道:“祖父放心,孫兒知道怎麽做了。”

……

……

王君臨臉色枯黃,雙眸緊閉,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

小猞猁靜靜趴在他的腳畔,一動不動,只是瞪大了黃褐色的雙眸,警懼的凝視屋子裏的每一個人,不時發出呼呼的威脅聲,隨時準備撲上去。

這是在金城郡,魚總管府最好的客房之中,此時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魚俱羅之外,還有雍州刺史陳三思,雍州司馬劉方,金城郡太守李秀文和鷹揚郎將哈羅牧豐。

五百吐谷渾死士潛入雍州金城郡,魚俱羅固然有失職之責,但畢竟身居高位,又是開國功臣名將,所以朝廷和隋帝追究的責任最終很可能就會落在哈羅牧豐身上。

哈羅,是一個鮮卑姓氏,始祖為拓跋哈羅,是北魏顯祖獻文皇帝拓跋弘的弟弟。因以哈羅為氏而稱呼自己的部屬,從而才有了哈羅氏一族。

北魏高祖孝文皇帝,是顯祖獻文皇帝的第四個兒子。上有長兄繞骨氏,後改漢姓為胡氏;次兄普氏,改為周姓三三兄拓跋氏,也就是如今的長刹氏祖先;大弟哈羅氏,後改為哈姓。不過在隋朝時人們更多的還是習慣於使用哈羅這個姓氏。

哈羅氏雖然也是開國將門之一,但這幾年已經開始頹弱,哈羅牧豐年近四十,接父兄爵位,上個月趁著裴元慶由金城郡鷹揚郎將位置調到京城衛軍,好不容易謀得實位來金城郡擔任鷹揚郎將,不想在他的管轄範圍又出了這等事情。

說起來,王君臨只是一個果毅都尉,比他的官職低了足足一大級,但是只要是稍有頭腦的人都知道王君臨已經是陛下看重之人,若是大隋內部的人刺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五百吐谷渾死士襲擊王君臨,這裏面牽扯的事情太大,太敏感了。

所以,此刻的哈羅牧豐心中惶惶。

他身材顧梧,體型高大,甚至比身體同樣魁梧高大的魚俱羅還要高出半個頭。可站在魚俱羅的身後,卻感到莫名的寒意。

雖然他已經在第一時間親率五千大軍,用了兩天時間圍追堵截,將那一百多吐谷渾殘余死士全部殺了,有所彌補,可讓他郁悶的是沒有抓住一個活口,這就讓他給別人落下了口實,而最讓他郁悶的是,他與那昌平王府剛好有一些交情,甚至此次能夠來金城郡任職邱瑞也替他說了話,朝中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根本難以說的清楚。

也就是說,他哈羅牧豐這一次不僅僅是一個玩忽職守的問題,隋帝和朝廷很可能會認為是他故意放水,讓吐谷渾五百死士潛入到金城郡去殺王君臨。

如此種種之下,哈羅牧豐深知,王君臨要是出了事情,他很可能性命都難保。

所以,看著昏迷不醒的王君臨,哈羅牧豐此時的心裏面,緊張萬分。

陳三思嘆了一口氣,向在王君臨旁邊跪著的展鵬問道:“王將軍,一直未醒嗎?”

護衛頭領展鵬雙眼通紅,胳膊上纏著繃帶,說道:“回陳大人的話,我家將軍一直未醒,醫生說生死各一半,將軍若是能夠挺過去便活,挺不過去便死。”

陳三思臉色陡然變得格外肅然凝重,雖有哈羅牧豐這個倒黴蛋背負主責,但是他身為雍州刺史多多少還是有責任的,若是因為王君臨身死,讓陛下對他不喜,勢必會影響他的前途,更何況他對王君臨也極為看重,立下大功不說,很會做人,前天王君臨還送他一份價值千金的重禮,深吸一口氣,說道:“王將軍在昏迷前,可有什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