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練兵

琉球沒仗可打,究竟長子繼位還是次子繼位全靠大臣們周旋,天軍靠港哪裏還有興兵的念頭,就算繼承人拉起幾千農兵也不可能是明軍的對手,幹脆派人渡海前往福建,奏報送去朝廷請隆慶皇帝冊封。

皇帝冊封,結果就不用問了,肯定是嫡出次子繼位。

陳八智的要求輕而易舉地實現,琉球群臣念及兩國友好,將奄美大島北部讓陳八智去修建港口,不過也商定了沒有意外的情況下明軍不能在島上興兵,如果有事直接派船至霸港即可。

明軍來的是個好時間,隆慶五年時奄美大島的酋長與灣大親亡故後,他麾下群臣謀逆,拒絕再向琉球王室進貢,因此先君尚元王親征大島,攻敗當地謀逆者後自己也病危,法司官馬順徳,祈求上天能替他們的大王受死,尚元王堅持著回到國都。

當年馬順德過世,因此被厚葬。

到去年,尚元王薨,國中世子爭位紛亂,沒人能顧得上大島,這會兒明軍願意駐紮島上,剛好能彈壓大島反對勢力,朝臣樂意還來不及。

陳八智沒仗可打,願望落空,只能在大島北方修建海港,因瞭望北方種子島遂定名為望島港,接著在左近島嶼修築三處關防,分別是由海盜在望島港對岸修築喜界島修水寨與北方海域兩個海中百戶所。

其實他望見的不是種子島,是諏訪之瀨島,種子島比那大得多,也要遠得多。

“兄長來了?”

如今麾下五部千戶皆已熟悉陳家軍日常操練,八爺輕松許多,帶幾名家丁自山上打獵而還,就見李旦帶鄭迵在內的幾名琉球官吏等在營外。

他治軍嚴厲,全天下除了陳沐,只要沒他準許,任何人都會被擋在營外——誰讓呂宋北衛的旗軍攤上一位推崇尉繚子的指揮使呢?

家丁提著只有奄美大島才有的小黑兔去了火兵營房,水寨正建才初顯輪廓,官吏被留在帳外,李旦跟著入帥帳時看陳八智坐主座仔仔細細地擦拭鳥銃,認真的神情仿佛在手中是情人的手臂般。

李旦入座,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入營,你的兵都不讓,還在營門口給我背軍令,說無主帥應允擅帶人入營者斬。八郎啊,你這斬斬斬的,把兵都殺沒了以後誰給你打仗?”

李旦在帶兵打仗上是玩票的,他的一切軍事才能都靠耳濡目染,從未刻意學過,也沒覺得需要自己帶兵作戰。義父手底下那麽多猛將戰將,像他這種精通數國語言、懂得行商還見過大世面的義子根本不需要帶兵。

哪怕打過仗,也是不得已時憑借急智罷了。

自己這兄弟帶兵對士卒的殺性,讓他有點怵。

陳八智把鳥銃小心翼翼地放入銃囊擱置一旁,這才擡眼對李旦正色道:“像我這樣卑微之人,本應死在戰場或受凍餓之苦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全仗養父親待才有今日,叫我練兵,怎敢敷衍了事,我之軍令如山,唯養父為日月,旁人何能違反。”

“我聽說古之用兵者,殺士卒之半可威加海內,陳八不才,殺其十三尚可為,願助父帥力加諸侯。”

李旦兩手一攤,道:“你說的為兄知道,義父做大事,你籌兵事我籌錢糧,你我盡心則萬事無虞;但你把士卒逼得太狠,他們現在對你恐懼的很,令是不敢違反,無假日也不得飲酒打牌找婦人,行軍尿急離隊都要捆打三十,長此以往保不齊哪日就營嘯了……”

“所以才要打仗,一戰功成,賞如日月信如四時,則軍心可定。”陳八智心裏有數的很,張手道:“雖百眾可敵萬人,為縱橫天下之雄兵——兄長帶來琉球官吏,什麽事?”

“你有打算就好。”李旦還能說什麽呢?練兵的事他也不太懂,不過提到琉球官吏,來精神極了,道:“琉球重臣一直很擔憂海對面的島津,往來貿易時他們很兇,又欺辱琉球兵弱,時常扮作倭寇往來劫掠。”

“你靠岸時,他們見你船上軍卒嚴整,又聽說這是你在一樣兵弱的呂宋練出的精銳,所以就想請你也在琉球幫他們練兵,你覺得如何?”

說著,李旦擡手道:“琉球雖土地貧瘠時常饑荒,糧食靠明、日易換,但貿易繁榮,任何貨物都不缺。”

“練兵,這事要父帥允許才行,派人回呂宋問問,要是允許幫他們練兩個千戶也無妨。”陳八智想了想,對帳門侍立的家丁揮手,道:“招他們進來,我問問。”

片刻,鄭迵帶著老邁的琉球官吏進來,見禮後介紹道:“這位是三司官翁壽祥,號瑞峰,是國中德高望重的重臣。”

說著,鄭迵對翁壽祥道:“翁公,這是陳將軍,呂宋北衛指揮使。”

聽到這個官職,翁壽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前兩年他曾出使大明朝貢,是先王在世時主管外交的官員,同時他與島津的關系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