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猛勺(第2/2頁)

但那不是說話的。

戰象出現在戰場上,軍士騷亂就是必然,即使是堅韌的將軍,也會心神震顫;百步之內戰象直沖,哪支軍隊可以不出現潰散?那是人的本能。

林滿爵為應對象兵,專門從宗族子弟中挑出七十二人充作敢死跳蕩,由黑金剛帶著備好了重兵器,一旦戰象踏破陣線,就要靠他們去近身搏擊砍死戰象——事實上他做充足的準備,這只是最後的決絕。

沒人希望真用他們的性命去阻攔戰象。

白古城的炮聲在傍晚陷入沉寂,相互敵對的兩支軍隊因疲憊心照不宣地抓緊短暫而珍貴的休息時間。

明帝國的新式火器與充足訓練令戰爭的進程發生改變,任何人都很清楚,短暫的沉寂只為醞釀疾風驟雨的攻勢,莽應龍圍困七個月方才因國王之間單挑對決攻下的伯固城,很有可能明日便在明軍的巷戰中徹底失去最後一絲抵抗力量。

負隅頑抗的緬軍已經沒有軍心可言了,莽應裏宣告全軍,告知其麾下戰士明日那支城外的伏兵便能趕到,這都沒能鼓舞起什麽勇氣。

那支伏兵離白古城不遠,能來,一個時辰就能趕到,可他們卻整整一天杳無音訊。

次日清晨,戰鼓在城中響起,當明軍催促緬甸降兵再度向白古城北緬軍發起進攻時,城外北方的林滿爵如臨大敵。

隱蔽在叢林之中的遊擊軍將士呼吸粗重,林滿爵端著鳥銃望向百步之外茂密的灌木,那後面傳出戰象的沉重腳步聲,他聽見那邊有人用生澀的漢話歇斯底裏地喊著:“別進攻,我知道你們在這,昨夜就知道了!”

轟踏腳步裏,一頭白象緩緩突出叢林,撞入林滿爵的神目鏡中。

鑲金戴玉的象牙中間,長長的象鼻卷著一面方旗,耷拉的旗面依稀可見墨書‘降’字,象背護塔裏奢華大椅上緩緩探出一人。

那人頭頂帥字金盔,系黃金抹額,戴寶冠梁架上飄兩曲伸到塔外的贊纓,就連戰甲的明人武將裝束都是細細考究昭示文武雙全的袒肩戰袍,象塔裏豎放一杆葡萄牙火繩槍,手上未持兵器反而握一副雲貴兩省前些年最時興的象牙折扇。

合著的折扇伸出象塔,塔上金盔之人既有倨傲、又有謙卑,這兩種神態很難混到一塊,但他做到了,揚著下巴操一口不太標準的雲南官話問道:“你們是天軍,猛勺聽說過吧?莽應龍就是猛勺的哥哥。那個端銃的你不要打我,要不是我在北邊幫著你們攔我哥,他早打過來了,我就是猛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