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國寶

窗外霧雨紛紛,並不耽誤東洋軍府衙門執勤的旗軍笠盔帽檐下滿頭大汗。

下雨會讓天氣涼爽,但說實話,他們一點兒都不期待下雨。

站崗對他們來說也是訓練的一種,在夏季將至的時間裏裹著胸甲站崗,本就是一種煎熬。

下雨就更了不得,因為涼快呀,將軍們就會讓他們把胸甲裏的棉甲穿上,臂縛、棉甲裙、鐵脛紮、笠盔一個不拉全副武裝,比平時站崗更累,也涼快不到哪兒去。

披掛鎧甲也得講究因地制宜,能全副武裝最好,但如果沉重的鎧甲僅有防護,卻讓士兵續航能力下降,並因中暑產生非戰鬥減員,則過猶不及。

經過軍府科學考量,在非戰時的防衛執勤中,平時適當增加鳥銃崗哨、削減鎧甲防護;雨雪天氣增加鎧甲,減少火器是非常合適的計劃。

駐防時他們的假想敵主要為城內可能出現的叛亂者,若叛亂者缺少鎧甲,即使他們只有最低限度的一件胸甲也能在冷兵器格鬥中占據優勢;若叛亂者有充足鎧甲,火器則是對付重甲部隊最為有效的力量。

而在雨天,燧發火器的發火率會從八成顯著降低至不足五成,就算發生叛亂,終歸也要靠冷兵格鬥取勝,全副武裝的重甲戰士就會在防守中占據絕對優勢。

當然,具體到各個部隊,每個千戶部的具體訓練任務都由副千戶從操典中選擇。

有的副千戶就喜歡平時訓練士兵披甲耐暑的能力,有的則更待見雨天能熟練打響鳥銃的旗軍,因而總有反常之舉。

炎熱是所有軍隊的敵人,夏季戰場上,身披二三十斤甲胄的士兵能戰鬥多長時間?

未經訓練的民夫披上鎧甲還沒走到陣前就會把自己的身體搞垮,連刀都擡不起來。

受過良好訓練的士兵,能上陣打一刻鐘的人寥寥可數,不論重騎還是重步都會筋疲力盡,不撤下戰場就會永遠留在戰場上。

這個問題怎麽解決?

通常大家都會選擇不打。

但不能因為通常沒人在農忙的盛夏打仗就不訓練,畢竟他們的大帥是個一貫信奉他不想在這個時間跟我打,我跟他打就有優勢的神經病。

整個東洋軍府上下,沒人懷疑陳沐會做出任何違反常理的事。

而站崗,最難受的自然要屬東洋軍府衙門站崗旗軍,他們任務最重,軍官要求也自然最嚴格,好在他們訓練結束還能去軍府食堂的倉冰窖飲上一杯冷飲,要不然這日子真的沒法過。

藏冰窖是楊廷相剛來當總督時修的,最早是順著西班牙總督府的地窖往大教堂和武裝廣場營地修過去,拿來防西班牙人狗急跳墻的藏兵洞。

後來城裏的西班牙人基本上都被他排擠走,就在地道、地窖裏繼續向下挖,挖出三座大型冰窖,用的還是國內自古流傳的法子。

冰窖深居不受地面溫度影響的地下,上下四方六面修以五尺厚的磚墻,磚墻內外中有三個天然保溫材料夾層。

最外層用白灰填縫的爐渣墻,鋪實後砌水泥磚墻,再加一層爐渣墻。

到最內層則是用甘蔗纖維築保溫墻,這一層容易受潮腐壞不耐用,每年開窯要拆掉重新修築。

大明的冰窖不用造冰,北方冬季湖上直接切冰運到冰窖藏起來即可,官家的冰窖修的復雜保溫好,百姓自己修的冰窖簡單保溫稍差,但都能存下冰來等夏日飲用。

墨城不一樣,這的人沒見過雪,從北方麻家港運冰更是無稽之談,只能靠著地下冰窖溫度低來造冰。

所幸地下溫度不高,硝的消耗不用太大就能造出冰來。

因此這頭一年修好的幾個冰窖都不能用,總督府下頭的冰窖保溫最好,一年到頭留下的冰剛夠喝一杯加冰樹莓汁。

第二年繼續制冰,冰窖的常溫已經變低,藏冰過程中一部分冰塊融化吸熱,制冰難度下降。

這樣到第三年,做五份冰,到第二年就能留下一份,便可以把這些冰分到其他地方,造出更多冰窖。

等到做三份冰,次年開窖能留下一份,冰窖就能夠正式使用了,這也基本上接近窖冰產量的最大效率,再往後就不是幾年的事了。

這樣持續的年頭久了,冰窖墻壁外幾米土地的溫度改變,最終會使冰窖溫度降至零度以下。

至於將官們,享受的方法就多一些。

軍府衙門二樓的大廳裏,巡檢司裴囂與短尾豹一道上樓,跨過門檻先向陳沐行禮,短尾豹站在一旁,裴囂上前道:“大帥,卑職把東西帶來了。”

“拿進來。”

隨陳沐這句話,幾名值守旗軍搬著幾個木箱進來,引得陳沐起身離開座椅,上前打開木箱。

他知道這次常勝送來的是什麽,是景泰藍。

繼常勝官窯用常勝白土做出瓷器,又再一次做出品相極好的景泰藍琺瑯,這一次常勝官窯送來的就是樣品,或者說它們不是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