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車陣

夜幕下的石堡子,火光迸射。

間隔百步遠,哥薩克兩個百戶用月刃斧架起沉重的沙俄制火槍,向左右奔馳的黑影、向前方層疊的戰壕噴射彈丸。

同時也用羽箭進行拋射。

短暫的沉寂後,戰壕內的萬歲軍回報以更加密集的火光。

在天下太平銃第一次齊射聲響起,最深重的恐懼已將勺子包圍。

他們上一次遭受到如此密集的火力打擊還是許多年前,沙皇派出軍隊圍剿葉爾馬克的哥薩克。

僅幾場戰鬥,葉爾馬克麾下數千哥薩克便死的死、逃的逃,最終只剩下五百四十人。

慘敗的記憶深刻影響著葉爾馬克麾下各級軍官與哥薩克。

過去即使沿河乘船遭遇西伯利亞汗國阻擊,損失百余人他們也沒這麽驚慌失措,因為那些損失本就在他們預料之中。

但這不一樣。

敵人、戰鬥過程都與預料中不同,自從他們翻越烏拉爾山,從沒遭遇過這樣的打擊。

因此再遇到密集火力齊射,陣形最先剛剛發射過的十幾名火槍手被射翻再地,他們的士氣便接近崩潰。

明軍第一輪齊射還沒打完,就已聽見兩翼蒙古輕兵發出的高喊,他們在說敵人後退了。

這令腳踩地雷的萬歲軍百戶分外失望。

他們修築的是一種名為‘萬歷壕’的雙層戰壕,外緣短且分為幾段,內邊長且在戰壕內布置數段土梯,這種戰壕是萬歷皇帝在清華園裏指揮禦林軍攻防創造出的,不同尋常的‘陳沐壕’。

陳沐的戰壕是用來防禦阻擊,萬歷更在意威風,他認為士兵不該待在戰壕裏,即使鉆進戰壕,也要為下一次進攻做準備,所以萬歷壕的外緣戰壕是為敵人修的。

挖好戰壕就在下面鋪凹型木板,鋪完倒火藥、倒完蓋上一層木板,視情況準備散子筒、碎石,引線由內緣戰壕控制,每段戰壕都是一段大地雷。

進入外緣戰壕的士兵使命就是佯攻,阻敵一陣就撤至內緣戰壕,等敵軍精兵強卒進入戰壕跟他們打攻防,就引爆地雷把戰壕炸了,再反沖鋒過去。

萬歷在清華園不用士兵的推演演武中非常好用,嚇得熟悉這一戰法的潞王根本不敢占皇帝的戰壕。

炸兩會就有記性了,看見戰壕躲得遠遠的。

萬歲軍並不知道葉爾馬克這支哥薩克先前被沙俄正規軍擊敗過心有余悸,根本沒想到在草原上威名顯赫的哥薩克連兩個總旗第一輪齊射都撐不住就開始潰退,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百戶還專門派旗軍穿越戰壕直抵石堡子向指揮官朱鈺問詢是否追擊。

早想著與哥薩克大戰一場的朱鈺對此同樣束手無策:倭寇是絕對不會因火槍打放幾下就潰逃的。

他身邊的參謀哱拜更是從庫楚汗會盟的部落首領那聽了太多哥薩克驍勇善戰的消息,先入為主地一口咬定,提醒道:“將軍小心夜幕之下,敵軍反常恐怕有詐。”

真就是沾了夜色的光,風雪夾裹著百步之外什麽都看不清,任憑蒙古騎兵在兩翼怎麽喊,明軍也沒貿然出擊。

哥薩克確實是潰退。

馬維特和勺子這倆前線指揮官在哥薩克中素有威望,但畢竟不是主心骨。

對陣敵軍射出的是無法穿透鎧甲的羽箭還是能把盔甲打個窟窿的彈丸對士氣有截然不同的影響。

正如陳沐對拼命與送死的不同理解一樣。

哥薩克們在雪原上連滾帶爬的撤退,來得慢去的快,最先追擊過來的是漠北蒙古騎兵,他們像往常一樣揚著馬刀與骨朵追殺這支潰軍,但收效甚微。

馬刀砍在鎧甲上會斷掉,骨朵砸在頭盔上能把半個頭盔打碎,但真正能傷到人的少之又少。

西伯利亞的嚴寒,讓他們粗制濫造稍顯單薄的兵器不耐用了。

反倒是哥薩克的月刃斧,這種厚重兵刃揮舞起來仍舊有無匹的殺傷力。

騎手們一旦陷入纏鬥,很快落馬,在損失數騎後,蒙古騎手不約而同遠遠地環伺,用更難殺敵的弓箭射擊。

弓箭因烘烤、弓弦在懷中保暖的習慣,反倒比長時間暴露在外的冷兵器更為耐用。

西伯利亞汗國士兵曾遭遇的窘境再次降臨在漠北騎手身上。

太難了,騎射也夜幕下準確命中本就很難,如今射中了還多半難以射傷敵人。

等朱鈺在蒙古騎手親口告知敵軍確實為潰退,下令部隊走出戰壕追擊,哥薩克們已經離他們架設的車營不遠了。

“將軍,斥候說他們鉆進了車營。”

朱鈺撓了撓頭,問出一句:“他們有炮麽?”

羅刹國也有車營,這是董一元和哱拜都不知道的情報,讓他有點發愁。

不是束手無策的發愁,而是發愁用哪種方式來攻破車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