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5章 牛逼的翰林官

拜見完吏部尚書,盧義誠端著酒杯,好容易才從緊張的情緒緩過來,然後對林延潮無比感激地道:“宗海,多虧了你引薦,否則我連與太宰說話都不敢,更不用說還能在他面前作詩了。”

林延潮哈哈一笑,拍了拍盧義誠的肩膀道:“說這話做什麽,見外了。”

盧義誠聽了更是十分感動。

敬完吏部尚書,其余人也不能拉下。坐在王國光身側的乃是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姚弘謨。

成化年以後,官場有一個規矩。

就是禮部尚書、侍郎必須是翰林,而吏部左右侍郎裏,必定一個是翰林。

而翰林為六部侍郎者,同時身兼侍讀、侍講學士。

朝堂上如姚弘謨這般同時在六部翰林院掛職的,只有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林延潮會試時的小座師余有丁。

身兼翰林,侍郎,可以在正三品的同階官員中笑傲群雄了。

不僅如此,朝廷選庶吉士教習,都會從身兼翰林,侍郎的官員裏選取。

身為翰林院庶吉士教習有什麽好處?當然是將來儲相的人脈,同時翰林院教習也是入閣的預備人選。徐階與張居正關系為何那麽好?因為張居正在翰林院為庶吉士時,徐階就是翰林院的教習,所以張居正始終以徐階門生自居。

而這位姚弘謨擔任三年翰林院教習,至於余有丁則是一年前補上,他是頂的是王錫爵的班。

當年張居正奪情時,就是王錫爵帶頭率幾十個翰林上門鬧事,逼著張居正把刀架在脖子上。後來王錫爵自知得罪了張居正,回鄉省親然後就不回來了。於是余有丁才有機會補了王錫爵的班。

姚弘謨見林延潮後,笑著道:“玉堂之署內,三鼎甲狀元郎不少見,但三元及第者,大明開國來,也只有你和商文毅公二人啊!”

玉堂是翰林院的雅稱,姚弘謨的意思是每三年一次科舉,三鼎甲狀元都是要入翰林院的。所以翰林院裏不缺狀元,可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翰林院幾百年來也只有林延潮與商輅兩個人。

林延潮當下低調地道:“哪裏,以後入翰林院後,還需請少宰耳提面令才是。”

對方雖眼下多在吏部辦差,但畢竟還申兼翰林院侍讀學士。

眼下翰林院裏,翰林學士官位最尊,掌管院事,不過現在暫缺。

翰林學士之下為侍讀學士。

眼下翰林院內有三位侍讀學士,分別是陳思育,余有丁,姚弘謨三人。

余有丁,姚弘謨一面在吏部禮部署理部院之事,一面在翰林院當差。而陳思育則是侍讀學士掌院事,注意掌院事三個字,也就是說翰林院的事,他說得算。

所以陳思育是正,余有丁,姚弘謨是副,這三人就是林延潮將來在翰林院的領導了。

乘著這敬酒的機會,對於將來領導還是要趕緊巴結下的,至少認認門。林延潮三年後任官考滿的考語,還要這三人來寫呢。

林延潮連忙敬酒,然後說幾句願意向組織靠攏的話,姚弘謨也是溫和地鼓勵了林延潮幾句。

反正禮數到了就行。

敬完了姚侍郎,林延潮按著順序一一敬酒。林延潮身為狀元,眾人見都是道不敢,三品以下官員都是從席上起身。

敬了半圈就到了翰林院這一席上。經旁人介紹林延潮知道一旁左數第三的席上,就是翰林院一把手陳思育。

陳思育乃湖廣武陵人,又是張居正的同鄉。

他此刻坐在席上,背心挺直,對其他來敬酒的官員和進士們,神色都是淡淡的,不苟言笑,看起來一臉嚴肅的樣子。

林延潮上前對陳思育道:“下官見過掌院。”

陳思育見林延潮微微點頭道:“狀元郎不必多禮,這一次殿試本院身為讀卷官,看過你的卷子,將其勾為一等,就是賞識你的才學。”

說到這裏,陳思育突話鋒一轉道:“不過有才亦需有德,為臣者當有風骨,不可媚上。你第二道策問的立論,本院是不贊成,選你為第一等,只是惜才罷了,以後入翰林院後,你當好好研磨心性,潛心學問,不可有躁進之心。”

林延潮聽陳思育這一番話心道,你妹啊,這簡直就是批評了,把自己看成積極向皇帝拍馬屁的有才無德之徒了。看來大領導對自己不是很滿意啊!看來進翰林院,搞不好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林延潮稱是退下,這時一人上來道:“狀元郎,不必介懷,掌院的性子就是如此,外冷內熱,不要往心裏去啊!”

林延潮向這官員拱手道:“多謝寬慰,請教閣下台甫?”

這官員笑著道:“在下草字鳴周,泉州府人士。”

林延潮聽了喜道:“原來是鳴周兄,在下久仰大名。”

來得好巧,對方就是之前太監孫隆給自己提起的黃鳳翔。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他鄉遇同鄉,格外的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