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4章 感激

林延壽與程楠的要求,林淺淺想來,林延潮既是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這都是左右為難啊。

若是不幫,恐怕傷了親戚情分,傳至家裏,鄉裏,以及官場上也不好聽,若是幫了,但見二人不知日後還要生出多少事來。

林淺淺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但在二人面前,她卻不好明說。就在林淺淺左右為難之際,只聽得外邊一咳嗽聲,林淺淺不由喜出望外,她知是林延潮回來了。

林延潮頭戴烏紗帽,身穿著禦賜的麒麟服,腰懸著牙牌,緩緩踱步而來。

見林延潮這一身,林淺淺平日見得習慣倒不覺得如何。但是林延壽和程楠見了卻是一下子震撼了。

他們雖不知這麒麟服乃是重臣所著,但只看一眼就知比知縣父母官還要氣派不知多少,甚至連身穿緋袍的知府,都不如林延潮。

見此官服,程楠第一個反應從椅上站起身,再下跪叩頭,這也是條件反射,知府大員出行,百姓都是避轎跪道的,甚至林延潮身上的官威比知府還勝了一籌。程楠剛站起身膝間一軟,正要跪下,卻想起眼前之人,實乃他的妹夫,心中暗暗叫險,若是當堂跪下,自己顏面丟了不說,連淺淺,自己程家的臉也是丟光了。

程楠心想,兩年不見,林延潮竟如此氣派,若不是妹妹告之,我還差一點以為是當朝宰輔駕臨了。

因此程楠有幾分大氣不敢出,本來他是準備見了林延潮之面,先一口叫一聲妹夫,攀攀關系,拉拉交情,但此刻卻是不敢造次,把話吞進肚子裏,屏息靜氣地站在一旁,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林延潮甫一走進正堂,將二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程家這位大舅子,先驚愕再膽怯後恭敬這神情,他是一覽無遺。

再看一眼林延壽,也是心底有數。

他穿著官服入屋的用意都是如此,如果私下見林誠義,或者其他同窗老友,他是絕不會穿著這官服相見的,要換上便衣,否則這就是失禮了,他人也覺發達了就裝逼,與你生分。

不過這二人,林延潮覺得還是要生分一下的。

林延潮開口道:“兄長來了,這位是子鳴吧,一別經年,許久不見。”

程楠見林延潮記得他的字,頓時高興得手腳不知往哪裏放了。

他在外經商多年,是見過世面的,這一次來京也經父親提點過,該說什麽,如何說這是有準備的,但不知為何見了林延潮話也是說得不利索了,只能囁嚅地道了一句:“妹……妹夫。”

林延潮見程楠這神情,再看看這身官服,笑著道:“瞧我回府匆忙,穿著官服來見,失禮了,你們先坐,回房更衣區區就來。”

說完林延潮就不理二人,自顧經過穿堂走回房內。

林延壽與程楠也是重新入座。程楠坐在椅上後,心底思緒萬千,想起當年自己第一次見林延潮時,不過是一位窮鄉僻壤出來的窮書生,但是再度相見,對方已是身居清華,雲泥有別。

程楠心底很是感慨了一番人事滄桑,變化無常,同時也慶幸此人是自己妹夫,自己抱了一個金大腿。

等了一盞茶後,林延潮身穿燕服,掀門簾而入。雖說是家居的燕服,但官員們的燕服也是有規矩的。

林延潮頭戴忠靜冠,身著半舊的玉色深衣,手持一柄折扇,大步走來,直坐在主位之上。

程楠見林延潮換下官袍,穿了燕服而來,雖是簡便多了,但看得卻是氣度從容,反而有幾分世家公子的氣度,不由更是感慨萬端。

林延潮剛以入座,就聽林延壽在一旁道:“延潮,你這官看起來當得不小啊!”

林延壽邊說邊端起茶,吹了一口氣,然後滿滿拿捏的架子。

林延潮笑著道:“方才不過是一身行頭罷了。”

林延潮轉過身對程楠問道:“子鳴,老泰山身體可是康健?”

林淺淺聽林延潮第一句問自己父親的近況,滿心高興,看著林延潮滿眼都是情意。

程楠本是正襟危坐,但聽了也是喜不自勝,心底爽道,你看人家狀元郎也要與你攀交情呢。於是程楠滿臉堆笑道:“家父身子一貫康健,心底一直惦記著妹夫和妹妹呢。”

程楠也是順著杠往上爬。

林延潮道:“讓老泰山掛念了。”

程楠笑著道:“我這一次千裏迢迢赴京,一來是看望淺淺,二來是替家父送一封信給妹夫。”

說完程楠遞了封信給林延潮。

林淺淺聽說是父親來信,心底忐忑,心想若是自己父親親口讓林延潮幫自己兄長安排差事,那可真叫林延潮難辦了。

林延潮見信是完好無損,然後用裁紙刀拆信看了。

程員外在信中大意是說。

賢婿聞得你三元及第,家鄉父老無不歡慶,我在家裏也為你與淺淺感到高興。往事重憶,我深感虧求你與淺淺太多,此生只求你好好待淺淺,此生我已是別無所求了。至於我這兒子不太成器,經商多年一無所成,故而想走一走仕途,知你眼下在朝為官,故而有相求之心。我知此乃不情之請,但犬子主意已定,我也平日也寵壞了他,攔他不住。你既是來了,你就讓他在北京盤桓幾個月,再回福州就是,至於做官之事你不必答允,一切由我來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