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0章 這張臉怎如此之厚?

要知道錦衣衛的正官,指揮使不過正三品。但曹應魁為何會以正二品都指揮,在錦衣衛任官呢?

那是因錦衣衛權重後,以正三品武職任指揮使已不合適,如威名赫赫的陸炳,就是以正一品左都督銜掌錦衣衛事。

如何判斷誰是錦衣衛主官?不是看誰任錦衣衛指揮使,而是看官名後有沒有“掌錦衣衛事”這幾個字。

這有點像翰林院,正五品主官翰林學士一般空設,故而由從五品的侍讀侍講學士擔任主官,凡侍讀侍講學士,只有官銜後有“掌翰林院事”方是真正的主官。

如前任錦衣衛主官朱希孝,官名全稱“掌錦衣衛事後軍都督府左都督”。現錦衣衛主官,乃都督同知劉守有(從一品),劉守有在朝會時的位次,與首輔申時行左右並立。

劉守有任職後都是在京侍駕不可輕動,故而天子調動錦衣衛查大案要案,都是要員前往。

上一次查抄張居正家,就是曹應魁奉聖命率錦衣衛查抄。因沒有附和丘橓,將張懋修之死如實上稟,林延潮替張居正翻案後,曹應魁升至都指揮使。

那麽現在曹應魁怎麽出現在離京師千裏之外的河南歸德府?

曾乾亨見是曹應魁,而不是丘橓,反更心驚肉跳。河工料場被燒之事,如何能驚動曹應魁這個級別的都指揮使,從京師千裏奔赴河南。

曾乾亨拱手道:“原來是執金吾使,駕臨地方不知有何見教?”

曹應魁看了曾乾亨一眼卻不答,只是對手下錦衣衛道:“將府衙各出入口守住,不許任何人出入。”

隨曾乾亨來的左右官兵,都是這一次為了拿下林延潮,被曾乾亨秘密下令,從附近州府衛所征調來的衛所兵。

衛所兵見了身穿明黃色曳撒的錦衣衛,就如同雜牌軍見了禦林軍,不待曾乾亨吩咐,就自動讓出各要道的把守。

府衙各個門口,都是錦衣衛站崗。原先隨曾乾亨來辦案的官兵,隨從,師爺,反而如犯人般被監視起來。

賈帖書,於員外二人本被曾乾亨開釋,但這一刻也被堵在了錦衣衛堵在門裏。見錦衣衛如此大的陣仗,二人臉上也是驚疑不定。

曾乾亨心底大怒,曹應魁雖是都指揮,但只是管錦衣衛事,並不是掌錦衣衛事,也不是掌北鎮撫事,自己身為堂堂巡按禦史,為官以來自問俯仰無愧,也沒必要畏懼。

曾乾亨站前一步,正色道:“執金吾使你這是何意?”

曹應魁不急不躁地道:“等丘都憲駕到,自會與你分說。”

曾乾亨又問:“那丘都憲何在?”

曾乾亨的聲音在府衙中回蕩。

就在這時,但見府衙大堂堂後,簾子一掀,一名老者步出開口道:“曾巡按,你是在找老夫嗎?”

但見年已古稀的丘橓,穿著一身幾乎褪了色的素袍,站在“保民堂”三個大字之下,不苟言笑,不怒而威。

“歸德府同知署府事林延潮恭迎都憲!”

見丘橓出現,本已身處階下囚的林延潮則是看了曾乾亨一眼,然後從容地踱步而出,向丘橓施禮。

見林延潮如此,合府官員們一並至南面向丘橓行庭參之禮。

曾乾亨見林延潮面露譏色從面前經過,心底暗叫不好,但在丘橓面前他也不得不行以屬禮,報名唱銜道:“晚生河南道禦史曾乾亨見過都憲。”

從問罪賈貼書,於書辦,再至巡按禦史,而後錦衣衛都指揮使,都禦史出現,今日老百姓們都是大開眼界,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高官。至於官員們都感覺今日收獲甚大,連錦衣衛都指揮使,都察院二號人物都出現了,今日定有大事發生。

本興師問罪,威勢赫赫的曾乾亨,處於眾目睽睽之下卻一言不發。他明白這時百言不如一默。

至於之前首告林延潮的周通判,卻是心底忐忑。

他方才以為林延潮再無死灰復燃之時了,故而落井下石。但眼下丘橓出現,似另有要事,若在這時,令林延潮逃過責罰。那麽自己以後豈有好果子吃,肯定被林延潮整治,每天穿小鞋。

周通判心慌意亂下,如沒頭蒼蠅般上前道:“都憲在上,歸德府同知林延潮挪用官銀,以青苗放貸百姓,貪墨利息。今河工料場被燒,賬上拿不出一兩銀子,歸德上下官員百姓無不驚怒。這等駭人聽聞的貪汙之事,若非按院所揭,我等下屬猶自蒙在鼓裏。下官懇請都憲老爺明察。”

丘橓看向周通判問道:“汝乃本府錢糧通判周汝寧?”

周通判連忙討好道:“微名竟上抵都憲之耳,下官正是周汝寧。”

丘橓點點頭道:“很好,本官今日正是因此事而來。”

曾乾亨臉色一變道:“都憲難道也是因河工料場被燒之事,趕來歸德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