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7章 又見聖旨

“這三十萬兩銀子不夠啊,若是新河舊河一起疏通,錢花完了怎麽辦?”

“新河不過七十裏,你們開封府官員,難道疏通一裏河道要兩萬多兩銀子嗎?”

“話是這麽說,但河工的事,你們也知道。一旦開工,錢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停不下來的,總是要留足才好。”

“不錯,不錯,有備無患。”

“放屁,三十萬兩銀子,來回疏通三倍都夠了!”

紛雜的雨聲,以及悶雷聲,仍不時透來。

值堂的衙役們給在座的官員們添茶。

在場官員吵了許久,難免嗓子也是啞了,所以茶碗都是空了。

如吵得最激烈的幾名官員都喝了三遍的茶了。

吳通判,馬通判都是盡力去爭,奈何人微言輕,開封府的官員仗著人多,各個都好似流氓,堂上唾沫星子一片亂飛。

林延潮好整以暇,這儀封縣城雖小雖窮,但衙門裏的茶卻是不錯,是六安瓜片。

這樣的茶濃香四溢,又能提神醒腦,在如此嘈雜,吐沫橫飛的嘈雜公堂上,安靜一品此茶,實在是悠然自得。

此情此景可比大熱天,開空調蓋棉被睡覺。

吵由著他們去吵,林延潮如同一個旁觀者,不爭不鬧。

這疏通賈魯河的事,絕不是靠吵就能吵出來的。

“好了,爭夠了沒有?”

趁這會功夫,李子華是出恭了一趟回來,見堂上仍是吵的不成樣子,終於發話。

李子華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後道:“吵是吵不出結果的。方才大家說的,本督也聽在耳裏。藩庫撥出的銀子只有這麽多,要想將賈魯河新河舊河一起疏通,錢不夠,對不對?”

開封府沈同知站出來道:“回稟制台,是這個意思。”

李子華沉吟道:“開封府兩百萬百姓為重,本督亦以為疏通新河為先,舊河可以先放一放。林司馬你以為如何?”

林延潮已是將茶喝了底,見李子華發話,方將茶盅放在一旁。

眾開封官員見林延潮一進堂上,官袍不潔,靴子也是臟的,進屋後只顧喝茶,話也不多說一句。

若非林三元名聲外在,他們差點還以為是請錯人了,要把他轟出去。

現在李子華過問了,林延潮不能不表態了,於是反問道:“那制台的意思,舊河就不要疏通了?”

李子華哪會上當,微微一笑道:“本督沒有這個意思,舊河是一定要疏通,但要等新河先疏通好了以後。”

林延潮點點頭。

這邊府經歷黃越忍耐不住,起身道:“鬥膽啟稟制台,新河若是明年疏通好,那是不是後年再疏通舊河,新河後年疏通,那麽舊河是不是要再等一年。”

李子華聽了冷哼一聲,一旁開封府官員都是大喜,歸德府這邊真是好沒眼力,竟在這個場合得罪河督。

如此我們開封府贏定了。

當下沈同知道:“黃府經這麽說倒是有些胡攪蠻纏了,我們都是官員,豈可如街邊婦人般爭吵,河督大人的意思,以新河為重,舊河次之,先新河再舊河。”

李子華徐然點點頭。

林延潮開口道:“那付藩台那邊怎麽交代?當初這治河是付藩台一手爭取的。只開新河,不開舊河,這讓付藩台與歸德老百姓不好交代。”

林延潮此言一出,吳,馬兩位通判,以及歸德府的官員都是點頭。

當初為了爭取疏通賈魯河,咱們歸德府出力最大,省裏上下都是看在付知遠的面子上,這才答允了將藩庫的三十萬兩銀子用來疏通賈魯河上。

否則這三十萬兩銀子,哪裏不能用,省裏不少官員都是盯著這一筆錢的用途上,輪是輪不到你的,只能去爭。

好了,現在我們歸德府爭取下這筆錢來,你河道衙門,什麽意思?

卸磨殺驢?最後跟我們說,疏通賈魯河的事,與歸德府無關,我們只新河不舊河,有一句MMP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子華絲毫也沒有為這無恥而愧疚的意思。

他反而是聞言大喜,心想林延潮怎麽如此草包,說出如此話來。

李子華溫和地笑了笑,對眾官員道:“誒,話不能這麽說。付藩台眼下是乃是承宣河南右布政使,主管一省,無論河南哪一府哪一縣的百姓,他都是他們的父母,一視同仁,豈能有偏袒之意。”

“就算付藩台仍是歸德府知府,但是為一府之私,反誤一省之大計,這也是說不過去的,為官者修德修心,當以大局為重,天下百姓的福祉為要。”

“付藩台為了百姓,不計生死與馬玉相爭,甚至差點丟了性命,在付藩台的眼底,不論是歸德府還是開封府的知府,都是一樣。你如此之言,讓付藩台情何以堪?又將他置於何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