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番薯好吃嗎?

李植,江東之,羊可立他們的議論,眾官員也都是心知肚明。

三人是申時行死對頭,對於林延潮的評價還能高到哪裏去,但現在林延潮已是侍講學士了,又是深得天子賞識,他們如何也是動不了林延潮了,所以制造點議論還是可以的。

至於徐貞明也是悲催,沒有大腿提攜一把,只能靠著李植,江東之他們。李植,江東之他們捧他,不就是故意掃林延潮的威風,壓住他現在的勢嗎?

不過還不能說沒有用,朝堂上官員最近對於林延潮在歸德治水功績的談論已是少了許多,反而借著徐貞明的崛起,奪去了原本看向林延潮的目光。

翰林院裏可是一個不容易出成績的地方。

時間過久了,林延潮在歸德那等卓著的治水之功,終於會在官員的談論中漸漸平息下去,天子也會視以平常,時間會掩蓋住原先的光芒。

李植的話傳至不少官員耳中。

當然都是清流內部的小圈子,但這小圈子裏也有林延潮的自己人。

林延潮在午門前將禮物交給了宮中太監,然後看了宴圖,這列宴侍班序次,外人看起來好像站在哪裏都無所謂,但對於官員而言,絕對是一次都錯不得,而且每次位次往前進一位,那等感覺,就如同後世開會距離主席台一步一步靠近的過程。

林延潮看宴圖的時候,顧憲成走到他身旁說了幾句話,看似二人笑談閑聊,但林延潮已是知道了大概。

顧憲成走後,不久又有一名官員前來。

此人是鐘羽正,禮科給事中,乃言官一黨。但他又是萬歷八年進士,與林延潮乃同年,二人平素偶有往來,但是交往不深。

但見他將林延潮拉至一處,見左右無人在旁說了幾句話。

他與顧憲成說的一致,自己還未將這桶番薯送上去,李植已是黑了自己一把。

李植攻訐申時行之黨一向不惜余力,連潘季馴,徐學謨,高啟愚這樣的申黨大將,一個個被他打倒,申時行與吏部尚書楊巍都被他逼得向天子辭官。

而眼下自己風頭太盛,從無足輕重的小卒,現在也成為申黨前鋒,這已是令李植生起了忌憚之意。

但要打倒自己不可能,因為自己有聖眷在身,所以他就先壞自己名聲,降低皇帝對自己的信任。

至於這個徐貞明就是李植這些清流黨推出來與自己打對台的,想辦法壓自己一頭的。

當然李植說的也不無道理,萬裏送番薯,令人很容易聯想至花石綱。至於讓徐貞明與自己打對台,人家也是堂堂正正的實力比拼。

清流黨自命為君子,這搞人的手段,至少表面看起來光明正大,至於還有什麽其他見不得光的就不知道了。

林延潮對鐘羽正淡淡地點了點頭。鐘羽正琢磨不透,林延潮此舉是稱謝還是不謝。

稍後大朝儀開始。

大朝儀是禦殿議,而不是原先在皇極門外禦門儀。

康熙皇帝很喜歡禦門聽政,不過清朝時禦門聽政的地方是在乾清門,而明朝則是在皇極門。

眾官員列隊後進入皇極門。

翰林班次講讀在尚寶司少卿之上,史官在尚寶司少卿下,在尚寶司丞之上。

原先林延潮的班次很後的,不提也罷,但現在倒是可以仔細說說。

公侯武將自成一班不提,文官班裏從正一品至從九品十八級,一共是十八班。

最前面是三公三師,申時行加封太師後,已是文臣之首,當然站在第一列。

然後按品級一品一品排下來,品秩為先,次照衙門,比如吏部尚書肯定站在戶部尚書上首,六部尚書又在都察院左都禦史上首。

如果是同品同衙門呢?比如侍郎,那左侍郎一定在右侍郎之前。

翰林院中,侍讀學士又先於侍講學士。

當然這是隆慶年以前的規矩,後來又不按照這規矩辦。

原因就是因為有兩個品級的官員不好排,一個是禦史,還有一個翰林。禦史是品級低但手中權力大,翰林是現在品級低,但將來權力大。

“莫欺少年窮”這句話是專給翰林而設的。

後來規矩進一步破壞,成為侍從官(翰林,鴻臚寺,尚寶司,六科),風憲官(禦史)不序班次。

林延潮為講讀時,位在尚寶司少卿(從五品)上。

現在為侍講學士後,位在國子監祭酒(從四品)之下,通政司通政(正四品)之上。

而張位身為掌院學士與掌詹事府的徐賢卿,朝班班序則在僉都禦史(正四品)之上。

由此可見侍從官越班,將原先的班序打亂成什麽樣子。官場上的品級,早已代表不了真正的權力大小,還不如朝班的位序更靠譜一些。

現在林延潮上首站的是國子監祭酒趙志臯,下首則是陳於陛,於慎行,以及通政司左通政魏時亮,新任通政司右通政魏允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