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借刀殺人之計

於是林延潮說了計策後,林延壽與甄府的事,就被林延潮就一切交給丘明山。

丘明山為人謹慎,手段狠辣,由他來辦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林延潮是放心的。

再說會推官員的事已經進入流程,禮部右侍郎缺位時,吏部已是具本題知天子。

題本是以吏部名義,蓋吏部印,經通政司上達天子。然後天子下本給吏部,一般就是幾個字‘擬某日會推’。

吏部即接到天子批復後,當下定五日後會推。

五日已足夠官員們各自找門路去。到了會推前一日,吏部將會推具知帖送至各衙門。

皇宮文淵閣裏。

禮部尚書沈鯉,戶部尚書宋纁二人聯袂而來。

秋日上午的陽光正好落在文淵閣頂上,琉璃瓦上璀璨生光,金水河中波光粼粼,見之一幕沈鯉駐足。

宋纁在沈鯉身旁,當下道:“仲化兄每次來此都要駐足一會,不知所視何處?”

沈鯉捏須道:“想起當年為檢討時,在東閣辦事,當年徐文貞公還在,他的值房在西首第二間,還有李文定公,張文忠公,一轉眼間已物似人非。”

“大江東去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宋纁也是感慨。

沈鯉道:“但你可還記得釋褐時所言,君子之為學也,將以成身而備天下國家之用也。”

宋纁道:“此乃初心,矢志不忘。”

沈鯉朝北面的皇闕一揖道:“吾也當如此。”

二人到了文淵閣前通稟後,申時行親自出迎,將二人請到了自己值房。

三人入座一陣寒暄,氣氛還是十分和睦。

宋纁道:“吏部的具知貼我與沈公都已收到,對於明日會推的堪任官的人選,我等想請教首輔。”

申時行道:“堪任官的擬定在於吏部,兩位如此問仆何意?”

這時沈鯉道:“近來朝中舉官,坊間多議論以知厚幹請而進者十九,以德器才望而進者十一。”

沈鯉這麽說,無疑就是指責申時行用人乃‘知厚幹請’一套。

聽到這裏申時行道:“宗伯此言,是否言仆執政有失?”

沈鯉道:“沈某不敢,元翁是掌握政府中樞,沈某所言是吏部薦官有專權用人之嫌。”

申時行道:“那吏部有失,宗伯去問冢宰好了!”

宋纁見此出面道:“之前冢宰因為立國本的事,剛遭到天子訓斥,對於冢宰的品行我等還是相信。”

申時行道:“那麽宗伯還是說仆了。正好冢宰失意於天子,那麽仆向天子保薦,由宗伯或司農取而代之,不是正好。”

沈鯉,宋纁都是一愣,申時行很少有此鋒芒畢露的一面。

兩人都是起身道:“元翁,我等只是言朝堂上清議,卻沒有窺視冢宰之心。”

申時行伸手一按,示意二人坐下然後道:“李植,羊可立他們被罷官,趙用賢被調往南京,眼下京中清議又是誰在主持?”

沈鯉漲紅了臉,當下道:“若是元翁以為是沈某在其中生事,那麽沈某願意辭官以示清白。”

申時行看了沈鯉一眼,沈鯉雖很討人嫌,但畢竟是天子的老師,而且沈鯉一走,天子必會再找一個比沈鯉更討人嫌的大臣,來平衡朝堂局勢。

申時行當下道:“宗伯言重了,汝乃是正人君子,於你的為人仆還信不過嗎?若仆有失言的地方,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於舉賢用人之事,我們坐下來慢慢詳談。”

申時行與沈鯉不是第一次有沖突了。

沈鯉論權謀,黨羽,門生的勢力,是絕對鬥不過申時行。但他也有生存之道,他對付申時行的辦法,就是示弱。

沈鯉潔身自好,不受賄,不結黨,不受請托,節操上勝過申時行簡直不要太多。他在官場上的人設就是儒家眼中標準的正人君子。

而且沈鯉每表現出與申時行對陣被打敗的樣子,就越得天子與朝野的同情支持,因此他的大戰略正確,故而越敗越強。

申時行也知道這一點,誰不想當正人君子,但儒家書裏面那等不受請托,不結黨的正人君子是當不了宰相的,因此對於沈鯉的陽謀,申時行只能忍。

沈鯉剛才與申時行有沖突,不便再說,而宋纁與申時行關系還算較好,他出言道:“朝中重臣交奏引薦南監祭酒黃鳳翔,南苑翰林趙用賢,不知首輔如何看二人?”

對於這禮部侍郎之位,連清流一黨都跳出來一爭了。

申時行撫須頓了頓道:“趙用賢之前剛受天子貶斥吧!”

宋纁道:“那已是一年有余的事了,趙翰林當年直言進諫,故而去了南院,元翁對於這樣耿直的大臣應於保薦,以保障言路暢通,這也是朝野公卿都樂見其成的事。”

申時行心想區區一個趙用賢,他還不放在心上,但是沈鯉,宋纁不會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