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手握實權

接風宴時,百僚相賀,林延潮自是喝得有些醉。

次日一大早,林延潮雖說身體狀況不甚好,仍是喝了茶醒了酒後,按照著平日時辰出門,幾乎是最早抵達了禮部衙門。

衙門的吏員在禮部衙門裏都有吏舍,所以他們都是早早趕到公堂。但即便如此,他們卻仍看見了林延潮將官帽放在一旁,坐在案上翻閱公文的一幕。

眾人都是稱奇,昨晚林延潮醉得如此厲害,今日仍是如此早來衙門。

有的官員新官上任搞搞樣子,這些吏員們伺候過多少任上官,都是司空見慣了。

但是林延潮不同,任命以下來,新任右侍郎林延潮的各種傳聞早就在衙門裏傳開。

眾吏員們無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都是早早聽過林延潮為官的作風,知道他為官八載以來,數年如一日的晨起早至衙門。

孔目陪著小心上前問道:“部堂大人,不知平日喝什麽茶?”

林延潮頭也不擡地道:“松蘿。”

“慢著。”孔目正要下去,卻聽林延潮喊住了他。

但見林延潮拿著手中的公文對孔目道:“衙門裏對賬,有幾處本部堂看不明白,曾孔目與我分說一二。”

曾姓孔目心底一寒心道,這林部堂果真如傳聞中那樣不好伺候,來衙門第一天就開始查賬,是要掀人老底嗎?

哪裏的衙門都有一本爛賬,後任都是睜一眼閉一眼,認真查賬很得罪人的。

於是曾孔目硬著頭皮解釋了,林延潮幾個問題都問得恰到好處,令他滿身大汗,但所幸林延潮似乎沒有掀老底的意思。

解釋完畢,林延潮點點頭道:“本部堂明白了,我看最少有三處開支實沒有必要,還有這幾處可以合並,不必另設名目,曾孔目以為如何?”

曾孔目面露為難之色。

林延潮笑道:“你盡管直言!”

曾孔目道:“回稟部堂大人,這幾處開支實是可以省卻,但本衙門公費實在緊張,左支右絀,都是拆東墻補西墻,多報一些好歹能寬裕了一些。若是將這幾項開支省卻,固然可以令大宗伯滿意,但以後公費不足哪裏去……”

曾孔目見林延潮看了過來,連忙惶恐地道:“卑職該死,卑職不該亂講話。”

林延潮向椅背一靠,笑了笑道:“無妨,你很聰明,能明白本部堂想節約開支的用意。”

曾孔目欠身道:“卑職不敢,卑職只是胡亂猜測。”

林延潮道:“本部堂看過你的履歷,你祖孫三代都在禮部當差,有沒有想挪一個地方?”

曾孔目連忙跪下道:“部堂大人饒命,饒命,小人實不願離開禮部。”

林延潮笑了笑道:“難道謀個官身,也不願意?”

曾孔目一愕,有些不敢置信。

林延潮道:“你好好想一想,不必急著答復,本部堂要先去拜會大宗伯。”

不久後,林延潮離開自己衙門,來到禮部正堂。

沈鯉也是才到衙不久,當下請林延潮到二堂相見。

二堂外面十幾名書吏正在伏案抄抄寫寫。

林延潮一見沈鯉即行禮道:“下官林延潮見過正堂。”

沈鯉指了指道:“右宗伯請坐!”

聽了沈鯉吩咐,林延潮屁股微沾椅子坐了半邊。

沈鯉將林延潮的謹慎看在眼底:“右宗伯今日來得很早!”

林延潮連忙起身道:“新官上任,什麽也不知道,一大早來此,是請正堂多多提點下官!”

沈鯉笑道:“右宗伯過謙了,當初從翰院初調禮部時,老夫也是犯了難處,誰都一樣,上任之初有什麽不懂的多問問下吏,久而久之就好了。”

沈鯉這番話很沒營養,顯然沒把他當自己人。

對於沈鯉,林延潮心底也是很微妙的,現在對方是禮部一把手,自己這一次官拜禮部侍郎,也多有依仗他。

但是從申時行的關系而言,他們二人又不可能太親近。

這時下吏上茶,林延潮接過茶盅呷了一口,然後看向堂下抄寫的吏員。

沈鯉收斂笑容道:“快年末了,戶部要清賬,這都忙了好一陣了。右宗伯初來還不知道,本部公費頗為緊張。咱們禮部雖說是清水衙門,但用錢的地方卻也不少,大腦袋上頂了一個小帽子,有時候也實叫老夫犯了難。”

林延潮道:“聽聞正堂為了義學之事將銀子都調撥給海侍郎了,下官心底好生敬佩。”

沈鯉道:“右宗伯不用給老夫戴高帽,海剛鋒既以禮部侍郎監督義學之事,那麽這興辦義學的事,也就是我們禮部的事,故而老夫是責無旁貸。”

“但話說回來今年用度肯定是不夠,那麽明年衙門裏就要緊一緊,恐怕要難為林部堂你了,新官上任就要節衣縮食了。”

沈鯉說到這裏,看向了林延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