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章 我的承諾

走漕運補足明年的漕額。

其實林延潮之前作了那麽多的鋪墊就是為了這一句話。但這一句話你不可以主動提。

畢竟解決問題和制造問題是兩回事。

林延潮貿然提及海漕,那麽在廷議上必然遭到反對,就算王家屏也不會支持自己。但是現在河漕出了這樣的事,那海漕作為替補方案被擺上台前,也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王家屏就想到了當初提議支持海漕的林延潮,並且還要請求他辦成這件事。

林延潮道:“年初時我在廷議上提出登萊一體,戰守一策時,是要以海運濟遼東,甚至朝鮮,至於海漕解決河漕之事,就必需重新規劃。”

付知遠道:“永樂年時,朝廷以海漕濟遼東軍需,每年七十萬石,後來遼東軍屯足以自給,於是海漕停罷,但保留遮洋總以備不時之需。萬歷初年時,朝廷再啟海漕之事,事罷後,那些海船大多又分給各衛,原先的遮洋海船大多改為河運淺船了。”

林延潮聽付知遠的話明白他的意思,原來遮洋總是作為海漕備用的,但隆慶六年王宗沐實行海漕被言官彈劾而失敗後。

原先打造的用於海漕的海船,大多已經都被改為專門用於內河運輸的淺船,已經不太適合出洋。

林延潮問道:“漕台是否能再將淺船改作遮洋大船?”

付知遠搖了搖頭道:“當初我巡視過這些遮洋船,這些船打造有近二十年,又在內河行駛如此久,恐怕就算改造回遮洋船,也難以趨海了。”

王家屏道:“從淮安至天津,往返水程要數千裏,必需堅實海船不可。不說打造新船要多少錢糧,即便從現在打造恐怕也難解燃眉之急。”

其實王家屏,付知遠分析了那麽多,其實就一句話,你林延潮既主張海漕,那麽海船從哪裏來?

哪知林延潮也憤憤不平地道:“當初我廷議在山東打造海船,以備遼東軍需,當時若非石司馬反對,我們明年也有現成的海船可以用了。”

王家屏,付知遠對視一眼,都是長嘆一聲。

林延潮冷笑道:“石司農自負敢於任事,但在我看來不過敢於壞事罷了,若是他當初有一兩句能聽得進我之言,漕事也不會到這個地步。”

付知遠與石星相處過,知道這位大司農性子極是剛烈,而當朝之上能屢次三番與石星爭執的,恐怕也唯有林延潮一人罷了。

“不知大宗伯還有其他高策嗎?”

林延潮當即道:“現在也有從淮安,劉家港從民間雇募海船一條辦法了。”

付知遠點了點頭,轉頭一看卻見王家屏沒有言語,不由問道:“不知元輔意下如何?”

王家屏捏須道:“此事看來要問一下王太倉的意思?”

說到這裏,或許旁人會想,雇傭海船與王錫爵二人有什麽關系呢?

但這裏也足見王家屏的考慮周全。

這劉家港正位於太倉,而王錫爵就是太倉人,在當地征用海船,事先征詢一下這位在鄉內閣大學士的意思,這絕對是一等必不可少的慎重。

林延潮聞言則是端起茶呷了一口,然後道:“元輔可是擔心,征用民船以濟海運,一旦行事有差,會驚擾了地方?”

王家屏點點頭道:“太倉,淮安都是富商官宦雲集,一旦辦得不好,得罪這些巨室恐怕一害未平,一害又起了。”

付知遠也是沉默,他也是深受其害。整理河漕結果得罪了地方。

林延潮道:“其實還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以利誘之。當初朝廷為了讓漕船順利抵京,從不許漕船夾帶土宜到了放開,再從允許夾帶十石到今日六十石,其實也是這個法子。而這一次漕船回空擱淺在運河上,也是因為運兵攜帶北貨太多,以至於漕船吃水太深。”

“所以我們可以允許民間海漕從南方運糧抵京,回空時再將北貨運至南方,如此不是官民兩便?如此民間踴躍者必不可勝數啊!”

王家屏聞言道:“此法倒是與綱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老府台以為如何?”林延潮問道。

付知遠道:“此事付某不贊成,也不反對。”

林延潮心知開海漕一旦成功,必損害河漕的利益,換在平常身為河道總督的付知遠必然反對,但現在他已是無力再為河漕官員上再爭取什麽。

不過他現在仍必需保持在中立的態度上,至少表面上不能站在林延潮一邊。

王家屏道:“此足見大宗伯深思熟慮,但是最難還是難在聖上那邊。”

林延潮道:“現在只有死馬當活馬醫,姑且試一試吧!”

“也好。”

“元輔,不過再上奏之前,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說。”

“對於這一次漕船回空延誤之事,朝廷當嚴究相關河漕官員的責任。另外對於鬧漕之事,朝廷能加以安撫,就加以安撫,不怪過責於百姓,否則……否則海漕的事就沒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