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2章 高調的李三才(第2/2頁)

所以一般而言都要自短一輩,陳繼儒以王錫爵的子侄自稱,對王衡稱兄。另外董其昌也是前禮部尚書陸樹聲請來教兒子的館師,也是自稱兄長,他也因為這個身份在官場上如魚得水。

聽聞陳繼儒到來,李三才親自將他迎至客廳。

二人入座後,陳繼儒笑著道:“剛到張家灣就聽聞道甫兄折了皇木廠那些人的威風,一路走來沿街百姓都是拍手稱快!將來傳到士林中也是一段佳話啊!”

李三才聞言撫須大笑,他向來為官的風格就是不做的事要說,做的事更要說。他人低調為官,但李三才反其道而行之處處高調,今日他給皇商們下馬威,傳到官員口中當然是不媚天子的風骨之舉。

李三才道:“這些人依仗著給皇商的身份,在本地不可一世,連地方的父母官在他們面前也是畏懼。我早就看不過去了,故而略施手段小小懲治。”

陳繼儒嘆道:“以道甫兄今時今日的地位自是不懼這些人,但是老百姓還是奈何不了他們。當年我在京師相爺家伴讀時,曾路過大峪山,但見壽宮遮蓋了大半山頭,那等宏偉令我想起秦皇陵……有的話並非是我們可以說的。”

李三才面色一沉道:“我早已知之,陛下在位太過奢侈了,不說這壽宮,就是這張家灣裏多少是皇家的店鋪?還有外頭儲放貨物的塌房多少又是皇家的?皇家這裏既征店租,又征商稅,既招歇商客,又批賣商貨,這民脂民膏最後都入了南庫啊。”

陳繼儒聞此長嘆一聲道:“我早就勸相爺不要進京拜相,但是相爺畢竟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皇上屢屢相召,相爺如何也是辭不得,此來恐怕半世積攢的清名是要不保了。”

李三才聞言道:“我擔心卻不是這個,朝堂上陸平湖,林侯官都有窺覬首輔之心,恩師若是回朝,恐怕這兩個人會與恩師為難。”

陳繼儒道:“陸平湖還好說,這林侯官還未入閣吧。”

李三才道:“我正是擔心他入閣。”

陳繼儒聞言道:“當年番薯之策,是你與林侯官二人一起建功的。何況他是朝堂上少有的辦事之臣,相爺雖覺得此人心術不正,但對他事功和當年為民請命的風節還是欣賞的。”

李三才搖了搖頭道:“眉公,你平日就是太婦人之仁了。我們為官很難能憑一己好惡待人。沒錯,林侯官當年為民請命,我也從心底佩服。但此人為禮書以來的主張及政柄都不為恩師所贊許。”

“譬如他之前將兩淮鹽商引薦給皇上,讓其從海上運糧,若是此事辦成,以後每年都要有五十萬石的漕額歸於此鹽商。如此以財貨討好陛下的所為,你以為恩師若是在朝會贊同嗎?”

陳繼儒聞言點點頭道:“你說得是,相爺必然不許。”

李三才道:“不論林侯官主張海漕海運多麽有理由,但興海運必然薄河運,這個道理是眾所周知的。但是他竟事先市恩給河漕總督付知遠保住了他漕督之位,令他不好出面反對,當時又是恰逢漕工鬧事,河漕官員都吃了掛落,最後竟令林侯官得計。現在海漕之事,已是木已成舟,誰也反對不了了,說來吾實在是心疼至極。”

陳繼儒看了李三才一眼。李三才從祖父起就居此張家灣,長年累月就與不少靠運河吃飯的商人都是交好,難怪林延潮提議海漕被他視為威脅,因為危及到河漕一系官員的利益。

去年年末的時候,河漕上下在鬧,又兼付知遠嚴厲整治漕運,結果河漕系的官員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們已經緩過勁來了,又正值王錫爵馬上就要回京,所以李三才就站出來了。

陳繼儒道:“道甫兄,你乃我心底的濟世之才,而林侯官也是如此,你們二人在我眼中就是瑜亮一般的良才,但我實在不願你們為了政見之分而爭鬥啊!”

李三才聞言聽出陳繼儒的言下之意,他是指自己如周瑜嫉妒諸葛亮般,有幾分妒忌林延潮。

李三才捫心自問,他對自己一向自視極高,何況他比林延潮還早了兩科為官。現在林延潮已是正二品禮部尚書,自己雖是大理寺少卿,但自己見了他簡直矮了幾個頭不止。

現在見陳繼儒說他,李三才倒是坦然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