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三王並封

司經局洗馬兼翰林院修撰李廷機,此刻正在翰院中編寫玉牒。

當年他中進士時,王家屏是他的館師,所以二人有很深的師生之情。

王家屏辭相離去後,李廷機曾感到十分失落。

得王家屏離京前指點,他一面與恩師繼續書信往來,一面於翰院裏繼續編修史書。

甚至李廷機將新民報編輯的差事都推辭去,一心專研經史經濟學問上。

忙了半日,他已將玉牒編寫好然後送至禮部儀制司,交托完差事後,從司裏步出正遇上林延潮的管家陳濟川。

二人打了照面,李廷機主動退在一旁行禮等對方路過。

陳濟川當然不會如此托大,讓一名翰林給自己避道,而是主動迎上了前道:“原來是李洗馬,怎麽來禮部呢?”

“將新編好的宗室玉牒送到部裏,大宗伯正在午休,不敢打攪故而沒去拜訪,還請陳兄幫我向大宗伯問好。”

陳濟川笑著道:“這是當然,我正要去翰院辦事,若是洗馬順路,正好坐我的馬車一起前去,咱們好久沒有好好聊一聊了。”

京城像是快要下雪的樣子,李廷機道:“陳兄如此盛情,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當即二人一並坐上馬車。

不久風雪已起,馬車到了路上,沿途所見都是躲避下雪的行人,還有不少斜倚在墻角正索索發抖的人,這些人多是無處可去,只好在他人屋檐下避雪。

陳濟川看李廷機的神色,然後道:“每年冬末京師都冒出不少的破落戶來,很多人都過不了這冬天,每日五城兵馬司的人都要將這些凍死的人用草席裹了,裝上車拖出城門去埋了。”

李廷機道:“這幾年年景不好,災害連連,朝廷又在打戰無力賑災,大宗伯雖從南方引入了番薯,並在北方各省推種,但碰到這年景,還是無力救得太多百姓。”

陳濟川道:“番薯在其次,以往破落戶還可以去開荒屯墾,但你看莫說這天下,就說這天子腳下哪一處有無主之田。”

“光景再不好,大戶尚有余力支撐,但小戶呢?只能賣屋賣田,大戶吃小戶,地主再吃大戶,王公官宦再吃地主。當然最可憐還是那些破落戶,只能逃到京師找氣力活幹討一口飯吃,沒有飯吃就只能凍死餓死了。”

李廷機沒料到陳濟川一名管家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由大是詫異。

陳濟川卻知他的心思般,笑了笑道:“跟著老爺久了,自然而然也有些墨水。李洗馬不必太詫異。”

李廷機失笑道:“豈敢,對於大宗伯,李某一貫是敬仰的。”

“這話說的,大宗伯對李洗馬也是欣賞。”

李廷機道:“慚愧,慚愧,只是李某為官十年在翰林院裏為一名小史官,不能為百姓辦一點事,實在愧對事功二字。有時候李某常想,要是當初沒有考取會元,成了榜眼就好了,如此能外放為官為百姓做一點事。”

陳濟川笑了笑道:“誒,李洗馬不要妄自菲薄,我常聽老爺說為官就是在其職謀其事。李洗馬可知自己要謀什麽事嗎?”

李廷機一愕。

陳濟川道:“李兄現在為司經局洗馬,在以往就是太子洗馬啊。”

“但現在只是翰林官轉遷之職,”李廷機沉吟片刻,“陳兄,吾一向視兄為親兄長,現在坊間傳聞天子有意立東宮,然後先擇皇長子講官,不知是真……”

陳濟川笑著道:“若是真,莫非洗馬有意皇長子講官嗎?”

李廷機頓了頓道:“確實有意,但是……但是李某也知道才疏學淺,在翰院裏的孫稚繩,方中涵都比李某更受大宗伯賞識啊。”

陳濟川收起笑容道:“你從何處聽來?大宗伯雖重師生之誼,但鄉誼也是看重的。”

李廷機大喜之色一閃而過道:“若是如此,李某願一切聽陳兄的吩咐。”

陳濟川笑了笑道:“你放心,陳某一定在大宗伯面前替你進言,當然最重要還是得失淡然。好了,翰院到了。”

說完二人下了馬車。

李廷機送走陳濟川後,方才的笑容也是淡去。今日他到禮部明是辦事,其實還要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遇到陳濟川。所以他逗留許久,一直到了陳濟川出現,他才作出半路相逢的樣子。

讀書的時候,李廷機也不恥於用這樣的方式,但為官後看著方從哲,孫承宗,葉向高等的終南捷徑,不由也是動了心。更重要是王家屏告訴他,要謀取皇長子講官。

當日陳濟川辦完事後,回到禮部火房向林延潮稟告此事。

陳濟川道:“小人向仆役打聽過李爾張在小人出門前,在至儀門的必經之路倒是徘徊了許久。”

林延潮聞言笑了笑道:“我早有意推舉九我,但他找上你卻是多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