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真爽(第2/3頁)

此時,任弘又一次站在孔都尉的廳堂裏,入冬了,孔都尉穿上了一件上好的貂裘,仍是一副老成幹練的模樣,只是養胖了點。

他笑眯眯的看著任弘,話則由虞長史來說。

“任弘,郡府上功已畢,你在八月時連立下兩次大功,賞錢已給了你,除此之外,還應該增秩二等!”

“燧長為比百石,升兩級後,為比二百石,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少吏了。”

罪吏子弟只可為少吏,秩祿不超過百石,這是曾困擾任弘許久的,而現在陡然突破,任弘卻沒有感到一絲的輕松。

因為接下來孔都尉的話,讓他發覺,自己一擡頭,仍是硬邦邦的墻壁……

“任弘,本都尉想讓你調到步廣候官來,做一個尉史,何如?”

陳彭祖就是尉史,秩比兩百石,看上去是升官啊,沒毛病,但任弘心裏卻是一涼。

“如此一來,我又回到久事筆硯的老路上去了……”

這尉史,說不好聽點就是都尉身邊跑腿的,負責收發俸糧,簽署封發文件,直符、詣府等事務,沒有一天是閑的,但做的事卻又雞毛蒜皮,且要想往上升,只能老老實實熬工齡。

都尉麾下,其實比二百石的官很多。

比如統帥兩百名兵卒,平時負責屯田種地,戰時帶著戍卒出擊的屯長,蘇延年就是屯長。

又比如管著六七個烽燧的候長,相當於燧長的加強版。

若是讓任弘去做屯長、候長,他會欣然應諾,好歹是穿越者啊,種田也能種出政績來,做候長的話,若運氣好點,再立功勛也是可能的。

他明明已經在破虜燧,靠一場漂亮的守燧戰和七顆首級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在這場匈奴入塞中,儼然敦煌郡最耀眼的星。

可孔都尉,卻偏偏要將他調離一線,讓他做尉史,忙碌於案牘,很難有立功機會,看上去是提拔,可任弘總覺得,有故意限制他的味道……

“莫非是因為我的身世?”

往好處想,離領導近些,可以建言?

但經過上次進諫失敗,任弘對此不再抱有希望。

“任弘,都尉在問你話!”

虞長史催促的聲音響起,語氣很不友好。

這一刻,任弘做出了決定,他朝孔都尉拱手作揖:

“弘年輕學淺,恐怕難以勝任尉史,別到頭來誤了都尉之事,我還是好好守著破虜燧罷!”

孔都尉搖頭道:“你秩為比兩百石,若仍做燧長,旁人會說本都尉賞罰不明的。”

“不妨。”

任弘笑道:“我本就是試為燧長,待今年任期結束,站完了破虜燧的最後一班崗,任弘也該回家務農了!不瞞都尉,我已用先前得的賞錢,在敦煌郡買了不少地……”

虞長史大怒,斥道:“你這是要辭官?”

任弘垂首:“豈敢,都尉要留我的話,弘絕不敢辭!”

“隨他去。”

孔都尉沒打算留,一揮手,讓任弘走。

這意思明擺著啊:你在我這只能做尉史,其他職位,想都別想!

“下吏告退!”任弘退出廳堂,在外面眾吏的指指點點下,離開了步廣障,也順便錯過了另外一位風塵仆仆,從東邊趕來的騎士……

不同於上次被拒諫又教訓一頓後的滿腹郁悶,無人吐訴,這次出了障城,騎上馬,走到四下無人的戈壁灘時,任弘終於忍不住了,抱著蘿蔔的脖子大笑道:

“你別說。”

“把領導開了的感覺,真他媽爽!”

……

“此子果然如其祖父任安一般,頭有頑骨,都尉好心擢拔他,他竟不識擡舉!”

虞長史有些生氣,孔都尉卻好像沒當回事,搖頭道:

“年輕後生啊,就是心高氣傲,我少時何嘗不是如此呢?他要如我一般,在這世道裏摸爬滾打十來年,才能明白,這世上的事,絕非心想事成,他鋒芒太露,在案牘裏磨磨性子,不好麽?”

孔都尉說得很無奈。

虞長史已經決定,要替都尉好好教教這任弘為人處世的道理,只要他還在敦煌一天,就別想出頭了!

又接話道:“都尉,任弘大概是想著,有傅介子為靠山,所以才如此猖狂。要下吏說,傅介子出使大宛,卻未能將天馬帶回,雖然他運氣好,在龜茲殺了幾個匈奴人,可功不掩過,或許要被朝廷重罰……”

話音剛落,外面的陳彭祖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稟報:

“都尉,有傅公屬下,持朝中詔令而來!”

虞長史的話就這樣卡喉嚨裏也,而當外面的人進來後,卻是傅介子的親信,騎吏奚充國。

“我記得你。”

孔都尉重新綻放了笑:“此去兩月有余,是剛從長安返回?傅兄可還好?”

“傅公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