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漢軍援兵?”

匈奴僮仆校尉勒馬站在孔雀河畔,聽著逃回的斥候如此報告,大為詫異。

他看向遠處樓蘭城西邊的原野,確實有一支數百人的騎兵在那駐足,而且多打黃旗,確實很像漢軍。

但這怎麽可能呢?僮仆校尉算了算時間,他奉匈奴單於和日逐王之命,駐紮在近海(博斯騰湖)附近,賦稅西域諸邦,不斷給匈奴右地提供黃金、牛羊和糧食,也就近監控諸邦。

作為扼守南北兩道的樓蘭國,自然是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在漢朝近來有重返西域跡象的情況下。

去年僮仆校尉還親自到了一趟樓蘭,在樓蘭閼氏的請求下,讓許多匈奴女子嫁給樓蘭諸城主、貴族,一來示兩族親好,二來也協助閼氏監視。

十日前,卻有幾個匈奴女子帶著樓蘭王子疾馳到僮仆校尉駐牧地,向他告急。

僮仆校尉這才知道,樓蘭,變天了!

他立刻派人稟報湖泊北面的日逐王,自己則帶著輕騎四百,沿著孔雀河先行南下,八天時間趕了一千裏路。

途中,僮仆校尉還不忘將樓蘭王子立為新的樓蘭王,在僮仆校尉想來,既然只是傅介子一行刺殺安歸發動政變,那說明漢軍大隊人馬尚未西來。

若能趕在漢軍抵達樓蘭前,殺死傅介子和反叛的樓蘭城主,扶持王子上位,再以逸待勞,迎擊千裏跋涉,穿過白龍堆後正疲敝的漢軍,定能保住樓蘭!

但僮仆都尉沒料到,漢軍的援兵,竟與自己同時抵達樓蘭,遠遠看去,看人數還不少,起碼有三四百騎。

“瞧方向未走伊循城,而是從湖泊南面北上。”

僮仆校尉很清楚,從漢朝來樓蘭,有三條路:一是出玉門過三壟沙白龍堆的樓蘭道。

二是經諸羌的羌中道,三是沿著南山(阿爾金山北麓)與沙漠中間的狹長山谷,從婼羌去往陽關的羊腸小路。

比起只有羌人才能承受的茫茫高原,比起那些崎嶇的山谷和冰川,第一條路竟已是最好走的。

所以漢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匈奴快,莫非是緊跟著漢使西行的?

但這時又有了新消息,之前散出去的斥候陸續歸來,向僮仆校尉稟報,方才追逐他們的,不是漢騎,而是羌人!已有不少斥候在羌騎瘋狂的追逐下,死於非命。

“羌人,婼羌?”

僮仆校尉有些牙疼,婼羌,這是一個從來不向他繳納貢賦的南山行國,人數雖少,但去胡來王仗著婼羌駐牧地辟處山中,一向對匈奴不卑不亢,甚至不顧僮仆校尉警告,年年北上搶樓蘭的糧食。

婼羌人再度投靠漢朝,這下情況變得復雜起來,雖然在這平闊地域,僮仆校尉有把握以同樣人數完勝婼羌。

但別忘了,還有樓蘭城在旁邊呢,若被其內外夾擊,恐怕不妙。

僮仆校尉在思量許久後,知道樓蘭之事,已經不是自己能處置的了。

“留下部分斥候,隔著十裏小心監視樓蘭,其余人隨我去伊循城,等待日逐王的大軍到來!”

……

“你砍了兩顆首級。”

“你是一顆。”

“你叫什麽?姊當燒?”

而在另一頭,婼羌武士們正圍著鋪開筆墨木牘的任弘,看他登記斬首情況。

任弘盤腿坐在一株胡楊木下,一邊記一邊讓那加維持秩序:“諸位婼羌壯士別擠,一個個來!”

一顆顆匈奴人的頭顱堆在他腳邊,幸好任弘經歷過數次廝殺,否則這七八顆血淋淋的腦袋堆一起還是很駭人的,而且臭氣熏天。

又一個匈奴人的首級,被揪著辮發扔到面前,任弘一擡頭,才發現是笑眯眯的趙漢兒。

“原來是歸漢啊,你方才也上了?”

趙漢兒搖頭道:“果然和傳聞的一樣,羌人騎兵長在山谷,短於平地,不能持久,騎射不精,而喜歡連人帶馬持矛地觸突。”

“方才眼看有幾騎斥候要被放跑,我便去放了幾箭留了留,幫他們一把。這不,那去胡來王的兒子,便硬要分我一顆,我若是再推辭,他又要拔劍了。”

昨晚與韓敢當拼酒,又差點和那加打起來的唐東號吾確實是性情中人,此人莽撞暴躁,與其父的老謀深算大不相同。

任弘只暗暗嘀咕:“真不像親生的。”

趙漢兒看任弘將他的名也記了上去,笑道:

“要給我算多少賞賜?100石糧食,還是五萬錢?”

“自己人斬得頭顱,當然是五萬錢了。”任弘知道這小伎倆被趙漢兒看穿了,看了看左右的婼羌人,沒人注意這邊,才低聲道:

“大漢的官吏只認首級,不論士卒或平民斬得匈奴兵卒首級,皆得五萬賞錢。”

“而婼羌人只認糧食,對錢可不感興趣,他們只知道,數月後在陽關多領取的100石糧,乃是整個部落勒索一座樓蘭城邑所得,都夠一帳落五口人吃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