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待我長發及腰(第2/3頁)

還有大大小小的各種手鼓腰鼓,鼓手們雙手在急促拍打,齊頸的頭發則在拼命搖晃。

這就是一個古代的搖滾樂隊啊,可惜離夏天還早。

瑤光已停在前方,凝神細聽。據劉萬年說,她是精通樂曲的,隨細君公主之女少兒學琵琶,不論馬上彈還是坐著彈,技藝獨步烏孫,大概能叫出每種樂器的名字,以及那些曲調的奧妙。

任弘就不行了,他只露出了會意笑。

哪怕跨越兩千年,盡管樂器不盡相同,曲調也異,但這風格,是熟悉歡快的木卡姆沒錯。

而那些身穿綠色孔雀羅衫,腳踩紅靴,頭戴皮帽,蒙著薄薄面紗,紮著兩條短辮子的龜茲姑娘,跳的是龜茲舞。或屈肘聳肩,或含胸扭腰,擊掌合拍,額,旋轉跳躍?

“這便是龜茲舞樂。”

一旁的劉萬年看著旋舞的龜茲女子,有些小激動,他雖是烏孫王子,但沒什麽出門的機會。解憂公主遠嫁烏孫時,從中原帶去的舞人樂師人數少,且已老去,跳不動了。如今看到在西域獨樹一幟的龜茲舞樂,自是驚為天人。

任弘則在一旁偷偷笑,他雖然說不出舞蹈的奧妙,卻能看到其中,有西域舞蹈傳承千年的精髓,那就是……

扭脖子!

一個正宗的新疆小夥/姑娘,能不會扭脖子?

不過,龜茲舞女們的脖頸真的又長又細啊,好像瑤光也是如此,如白天鵝的頸,不知她扭不扭得起來?

當一曲終了,龜茲人熱情好客的舞樂告一段落,樂工們停了手,舞女也陸續退下,幾個光著上身的奴隸擡著一個步輦分開人群,緩緩而至。

一位老者坐於其上,身著染成藍色的窄袖長袍,折襟翻領,腰束寶帶,腳蹬長靴,以錦冒頂,頭系彩帶,與長長的頭發一起,垂之於後。

“那便是龜茲王。”盧九舌對任弘道,而瑤光公主和劉萬年也已下馬,朝龜茲王行烏孫禮節。

她和龜茲王的問答,任弘是聽不懂的,但當步輦被放下,龜茲王站起身來時,任弘便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他本以為,按照龜茲人不論男女都要剪發及頸,唯王不剪的習俗,龜茲王頂多長發及腰。

但現在才發現,老邁的龜茲王,他蒼白的頭發,竟直接長到了腳後跟,得兩個人在身後捧著才不著地!

而蓄起長發及腰的,是那個看到瑤光公主後,兩眼放光,迫不及待上前行禮,與公主交談滿是笑意,只差趴下吻她靴尖的龜茲貴人!

任弘臉色一沉,喊來下屬:“盧九舌,你來過龜茲,我問你,那個青眼黃須,貌似獼猴,面目可憎的龜茲人是誰?”

盧九舌找了半天,直到任弘提示他,那人站在龜茲王左側,長發及腰,才笑道。

“任君,那年輕俊朗的胡人,是龜茲王子,絳賓啊!”

……

作為西域最大的城市,龜茲的土垣分內、中、外三重,分割出三個區域。

內城是龜茲王室的宮殿,中城是貴族區,外城則是集市和居民區。

而招待外國使節的館舍,也設在外城,龜茲王迎接了任弘與瑤光公主,分別讓左右力輔君招待,讓使團先安頓下來,晚上在王宮中宴請任弘與瑤光公主、萬年王子。

“為何要將吾等與烏孫使者分開?”

在左力輔君姑翼過來要引他們去城東南角居住時,任弘起了疑心,因為烏孫人被引去城西北角,兩邊隔著好幾裏。

更氣人的是,任弘看到,那龜茲王子絳賓也屁顛屁顛地跟著烏孫使團去了,那滿臉的諂笑,真像只黃毛舔狗,好在瑤光公主不怎麽搭理他。

“天使有所不知。”

姑翼仍如在輪台城應付賴丹時的謙卑,耐心地解釋道:“龜茲城小,不比大漢,大的館舍就兩個。烏孫等行國在城西,地方寬闊,容易紮氈帳,大漢使者在城東,按照漢地驛站式樣修建。”

“是這樣?”任弘看向盧九舌,他曾隨傅介子來過兩次龜茲,對這裏的每條街巷都很熟悉。

“是如此,上次在城西住的是匈奴使,被吾等……”盧九舌做了一個斬首的姿勢。

說起來,傅介子帶使團奔襲匈奴使駐地,斬其頭顱立下奇功,成功抵消了天馬死亡之過,就是在龜茲城啊。

難怪龜茲的兵卒看到漢軍吏士的裝備都有些怯怯的,事情才過去一年多,老傅余威尤在,這讓人安心不少。

或許真如賴丹所言,龜茲人一貫懦弱,是自己擔心太多?

如此想著,他們走到了城南區域,這裏由幾條平行的街巷組成,熱鬧非凡,這是貿易的集市。

各色人種在此交易,像極了後世的大巴紮,不論是龜茲本地出產的細氈、燒銅、鐵、鉛、鹿皮、鹽綠、雌黃、胡粉、牛馬,還是外來的安息香、絲綢,什麽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