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終軍年二十(第2/2頁)

任弘湊近了傅介子低聲道:“傅公,其實我不止有功,還有過。”

傅介子看了一眼馮奉世,老馮知趣地走遠了點,卻見任弘貼著傅介子耳旁低語。

“我假造了節杖,靠它才騙得烏孫出兵,騙得姑墨王遣使入朝。”

傅介子不動聲色:“你私自替天子做承諾了麽,矯制了麽?”

任弘笑道:“算不上矯制,都是用利害遊說,發誓也是以我個人名義,絕不敢代天子亂許承諾。若非要說矯制,也在右谷蠡王信中,胡亂說了幾句……”

“那便無事,反正那帛信除了你和匈奴人,無人看過。”

傅介子倒不覺得這有何大不了的:“我見過不少出使西域的使者,為了讓胡王尊崇自己,區區衛司馬,也敢自稱‘博望侯’,你的作為,與他們差不多,權變而已。”

“還有一事。”

任弘道:“不瞞傅公,前些天,匈奴右谷蠡王為我所擒。”

“當真?”這下傅介子坐不住了,站起身來。

右谷蠡王作為右地的二把手,匈奴六角王之一,單於的親叔父,若能擒獲他,或者招降他,那這場仗他們就算一個匈奴人沒殺,也足以誇功了。

而朝廷利用右谷蠡王的身份,也足以做許多文章,其意義不亞於孝武時渾邪王降漢。

“右谷蠡王如今何在?”傅介子追問。

任弘搖頭道:“我當時不知傅公與敦煌、酒泉太守都尉畫計布置,還擔心援軍反為右賢王所擊,所以便希望右谷蠡王能去攪亂右部,所以……”

任弘的語氣,像極了一個漁夫,將魚兒釣上來後翻來覆去瞧了瞧,覺得還不夠大可以再養養,又扔回水中。

“我又將他放了!”

……

與此同時,右谷蠡王一行早已過了鐵門峽谷,前方豁然開朗。

前些天在鐵門關大敗後,日逐王先賢撣就帶著匈奴人和仆從國門撤了回來,並驅趕西域胡人,在鐵門另一頭開始夯土築關城。

看這架勢,是徹底放棄拔除鐵門,轉攻為守了。

當看到右谷蠡王等人從峽谷中出來時,日逐王留在此地的斥候十分驚異,但右谷蠡王只以“右賢王已破鐵門”搪塞,便匆匆離開了。

不過看日逐王手下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右谷蠡王明白,日逐王大概對右賢王針對自己的“陰謀”並不知情。

“應該是醍醐阿達背叛了先賢撣,可惜啊,先賢撣如此信重他。”

可即便如此,右谷蠡王也記著任弘的囑咐,沒有貿然去找日逐王,只與部眾二三十人輕騎而行。連尉犁國、焉耆國之間的葦橋都不敢過,而打算從開都河上遊泅水過去。

可就在他們在開都河邊駐足休憩時,身後卻傳來一陣呼喚。

“右谷蠡王!”

回頭看去,卻是十余騎在朝這邊疾行。

竟是在尉犁國處理事務的先賢撣聽聞右谷蠡王從鐵門出,趕來追他了!

右谷蠡王麾下眾人大驚,連譯長也拔了刀:“大王快走,吾等在水邊攔下日逐王的部下!”

右谷蠡王卻阻止了他們:“先賢撣是我的侄兒,這九年來我二人一直互為犄角,才讓狐鹿姑單於的三個兒子不敢妄動吾等,他絕不會害我。”

果然,日逐王先賢撣只帶了十余騎,遠遠的就下了馬,快步過來朝右谷蠡王長拜,哭泣道:

“叔父連侄兒也不信任了麽?路過我的駐牧地,卻要走小徑躲著先賢撣!”

右谷蠡王有些尷尬:“你有所不知,我被右賢王所害,在右地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但不欲連累你。”

先賢撣搖頭:“叔父從尉犁、焉耆間北上右谷蠡王庭,事後我對右賢王解釋說全然不知,他會相信?”

“更何況,叔父來的路上也看到那些擠滿峽谷的無頭屍體了罷?我剛在鐵門吃了場大敗,尉犁王死,焉耆王、危須王也有異動。事後右賢王定會追責,就像他在河西之戰裏,將所有罪責歸咎於犁汙王一樣。”

“因為上一輩的事,狐鹿姑單於的兒子們對我也十分提防,如今終於有了借口,我這日逐王,恐怕要做到頭了,在右地待不下去的,又何止叔父呢?”

日逐王拔出了自己鑲金的佩刀,雙手捧著,單膝在右谷蠡王面前跪下:“先賢撣知道叔父是如何過的鐵門,也知道你要回王庭做何事。”

“但祖先說過,兩只手強過一只手,今日先賢撣願與叔父血誓,一同舉兵,背靠烏孫、大漢,共擊右賢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