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黃巾軍

政變內亂之時,雙方旗號、甲胄服色基本相同,很容易弄混,長安城內諸卿是袒左以作為識別,那是周勃誅諸呂時的老場面了。

而渭北這邊,不知是任侯爺想創新還是另有打算,從茂陵出發時另外選了標識手段。

“不如以白巾圍臂或抹額。”

這是陳萬年出的主意,卻被任弘否了,你是在給大司馬大將軍戴孝?還是在為不知安危的天子戴孝呢?

“還是讓眾人以黃巾抹額吧,畢竟,我大漢就是尚黃色。”當時西安侯說完就笑了,也不知在高興啥。

黃色是太初改制後,土德大漢的正統服色,茂陵作為皇家守陵之縣,黃布可多得很,就在發放武庫兵器的當口,讓三河卒們自己隨便剪了剪,一支“黃巾軍”便新鮮出爐了。

於是此刻太陽出來後,卻見渭水北岸一片黃巾,且三河卒們舉著雜七雜八的武器,加上陣型也亂,吵吵嚷嚷,真像群反賊啊。

然而他們才是皇帝的忠臣,且其中精銳亦有不遜於北軍的實力,比如甘延壽。

甘延壽請命為前鋒,帶著數十名他帶來的安定、天水郡西涼鐵騎老卒,皆騎良馬,任弘又派了百多人隨其,步騎人馬皆披掛甲胄,一點前戲都沒,直愣愣地就朝便門橋發動沖鋒。

而便門橋上,已有任宣派來的長水胡騎近百人在守,正搬運戎車作為壁壘,想要在橋上設一道防線。等身後數裏外的射聲營抵達,大黃弩一架,縱對面是百戰百勝的安西將軍,恐怕也不容易過來。

胡騎最初是源自漢景帝、武帝兩朝投降大漢的匈奴人,比如河西渾邪部。選其子弟習漢話者充為北軍,相當於大漢版的瓦蘭吉衛隊,其中長水營駐長安以南的宣曲,胡騎營駐渭北的池陽縣。

幾十年過去,這些在長安附近生活,世代為大漢天子當護衛的胡騎言語習俗都和漢人沒太大區別,但祖宗的騎射老手藝卻沒丟。

論訓練,論裝備,長水營都是一等一的精良,但唯獨氣勢上差了些——很多人到現在還不明白發生了何時,忽然就打起內戰來了,己方說任弘擁兵謀反,而對面則在叫嚷說霍氏謀逆。

該聽誰的?

他們這邊可沒斬蛇寶劍提士氣,遲疑之下,便在甘延壽帶人沖過來時落了下風。

“狹路相逢,勇者勝!”

甘延壽手持大戟,揮舞如風,他身被厚甲,因為年紀輕,比打一陣就得歇一歇的韓敢當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管是馬上馬下,幾無人是其一合之敵,這廝力氣太大了,一力降十會,再加上任弘許諾的重賞之下,身旁眾人踴躍向前,開始一點點奪取便門橋。

長水胡騎仍有匈奴習性,不利,那咱就退走唄。現在情況不明,誰也不願意稀裏糊塗成了叛賊,於是隨便放箭抵抗了一陣,就放棄了便門橋,連任宣派人讓他們燒橋的命令都沒執行。

而長水胡騎們回過頭時,亦看到了驚人的一幕:卻見甘延壽親自動手,開始搬橫在便門橋頭的戎車,因為力氣太大,竟是不用人幫,直接生拉硬拽,將其一輛輛搬開。最後又好似示威般扛起一匹死馬,走到橋邊,直接扔下了渭水裏!

“這……還是人力麽?”

說一句“古之惡來”亦不為過,此舉可謂先聲奪氣,長水胡騎面面相覷,虧得方才沒和這個怪胎死鬥。

這下任宣“搶奪便門橋占據先機”的計劃失敗,等他和霍雲帶著大軍抵達時,只能退而求其次,夾水而陣,等對方半渡而擊了,便門橋雖寬,但一次能過的人不過數百。

但問題是,渭水上的橋梁,不止一座。

在最年輕的便門橋下遊三余十漢裏外,還有一座最古老的渭橋,乃是商鞅所造,因為此橋正對漢長安城西市和東市之間的橫門,故橫門橋。

任宣還沒來得及派人去守,倒是通知了遠在渭北池陽縣的胡騎營南下,胡騎營校尉是霍光姐姐的女婿,給事中光祿大夫張朔。

眼下雙方對峙於渭水,卻見到東北方煙塵滾滾,一支上千人的騎隊出現在東方十余漢裏外的,卻是池陽縣的胡騎營已得知消息趕來。

霍雲才松了口氣,任宣卻皺眉道:

“彼輩為何不從約守橫門橋,反而跑到渭南來了?”

果然,等胡騎營來得更近後,任宣幾乎氣得跌落馬下。

卻見那些胡騎頭上,也盡是一片黃!

為首一名鬢角斑白,臉色有點虛顯然是女色過度的老將縱馬而出,他未戴胄,頭上裹與三河卒一樣的黃巾,大笑著讓身後胡騎營眾人高呼。

“霍氏矯詔謀反,圍攻天子,故丞相昌水侯田廣明,已與胡騎營校尉張朔,共斬偽使,願從大義,助西安侯討奸!”

……

“看來楊子幼還真說服田廣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