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阿賀(第2/4頁)

已經有不少長安的年輕文士和被流放西域的儒生,模仿西安侯,開始寫起“邊塞詩”了,聽說那桓寬寫了《鄯善王辭》,講述鄯善王傾心聖人之學的事,黃霸則寫了一篇《樓蘭賦》,講了樓蘭從荒蕪之地變成今日沃土,都一改楚辭之體,而隱隱效仿西安侯。

“古有詩經變雅為風,今日詩賦風氣亦為之一變,和孝武時大為不同了,從今以後,恐怕邊塞詩將大興,而楚辭及賦將式微。”

雖然張敞不認為王褒的作品能得天子喜歡,但還是提拔他做了郡守佐吏——其實就當翻譯來用,張敞死活聽不懂蜀人土著那晦澀的方言。

接下來幾日,張敞熟悉了蜀郡諸事,將人事任命控制在手,又到成都之市去了解當地物產。

王褒跑前跑後,殷勤地為張敞做介紹:“蜀人喜好蓄奴,當年主要是從西南夷購得僰僮,用來掘井鹽和丹砂,近年來則常與西北牦牛羌、白馬羌、參狼羌等貿易,以茶易牛馬及羌奴。”

趙充國和任弘在金城郡平羌,導致了羌人向高原大遷徙,也有向南走的,進入了蜀郡周邊牦牛羌、白馬羌的地盤,這幾年戰爭不斷,由此產生了大量奴婢。

官府以夷制夷,富豪則大收羌奴,蜀郡特產的茶葉在西安侯家香鋪的推廣下,不但被西羌豪長所愛,長安也開始有人試著品嘗,蜀茶從平原周邊的丘陵上被采摘,制作成餅或磚,由馬隊騾隊馱著,跟井鹽一起銷往外郡,已經成了當地支柱產業之一。

張敞剛來成都這幾日,不乏有商賈或輕俠來拜見新郡守,表示在南方打聽到了新的消息,願意為天子繼續尋找蜀郡通向身毒的道路。

蜀身毒道,這可以說是大漢版的“尋找西北航線”,源於當初張騫在大夏國見到蜀布和筇竹杖,聽說是從東南方身毒國買來的,他由此料定身毒和蜀郡直接有條通道。

自此,漢使就開始了數十年如一日的探索,武帝命使者等十余人,分成數路,分別從蜀郡、犍為郡出發,一路出冉氐,一路出邛都,一路出僰。往南探索西南夷,說服滇王服從大漢,卻在後世洱海地區被“昆明夷”所阻,逼得漢武帝修了昆明池,派大軍征伐,最後在西南夷地區開了足足七個郡!又設益州刺史部,寓意州之疆壤益廣。

然而,所謂的蜀身毒道還是沒找到,前方只有一道道橫斷險山和峽谷雨林。

此事不了了之,沉寂了數十年後,近年來隨著事功開邊之臣頻繁封侯,機靈的蜀人也重新看到了機遇,躍躍欲試想做唐蒙第二,欲探索“蜀身毒道”來換富貴了。

張敞卻拒絕了這些人:“西安侯已斷言,蜀之道雖通身毒,然道路崎嶇險阻,難行兵卒商賈,若欲從南方至身毒,唯海路可行!”

在任弘看來,既然是錯誤的方向,還是堵上為妙,不用再拿人命和蜀郡財力去雨林裏打水漂了。以大漢目前的科技和國力,靠巴蜀廣漢三郡為基礎,慢慢開發漢武帝時開拓的七個新郡便已足夠。畢竟歷史上牂牁郡(貴州)、益州郡(雲南)漢化都要到元明。

畢竟在海路上,也有許多東南亞的邦國抵達日南郡入貢,孝武時已知海路已經探索到了獅子國,也就是斯裏蘭卡,再努把力不就到苦苦探尋的北印度了麽?

忙活完這些,張敞才開始履行皇帝的密詔,準備了解這幾年廢帝劉賀都做了什麽,近來聽聞大將軍薨、霍氏族後,可有異動?結果不查不知道,剛一查,便有人來告了劉賀一狀!

“郡守,故昌邑王賀遣吏入成都購買木俑,欲行巫蠱事詛咒天子!”

……

受到舉咎後,張敞十分緊張,要知道,巫蠱乃是大逆之罪,是很嚴重的指控,著名的巫蠱之禍就不必說了,孝武的陳皇後,就是以巫蠱事而廢,幾十年後衛家也一腳踩了進去,在衛太子舉兵前,公孫賀父子、陽石公主、諸邑公主、衛伉都以巫蠱而死。

而廣陵王劉胥也被楚王舉報,說他讓巫師下蠱詛咒天子,這案子就是張敞去辦的,之所以不死,一來是因為廣陵王將涉事者都殺光了,二來,則是天子不願背殺近親之名,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眼下若劉賀真這麽作死,派人買偶人埋地裏詛咒皇帝,那他恐怕真要步後少帝後塵了……

在收捕劉賀派來采買東西的家監,又在市場仔細調查後,張敞不由大怒,指著手下搜上來的所謂“偶人”,罵舉咎劉賀的嚴道官吏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巫蠱人偶?”

這些偶人,其實是一些陪葬用的小木俑,多是女侍從小姐姐木俑,高尺余,臉蛋雕刻描繪得眉清目秀,所著衣服為交領右衽,廣袖曲裾長袍,袍緣飾以黑地紅花織錦,袍面則為菱紋和雲紋。兩手垂拱於袖中。又於頭頂作發髻,髻頂均插一根竹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