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夜航船上說貓妖,牽攪一潭星動

眼看著船到中流,兩個人劃槳的速度慢慢緩了下來。這裏就是江面最窄的地方。而他們船所在的位置,過往的船只他們一眼就能夠看的見,正是最合適的攔截地點。

“重載的小船、兩雙船槳、不要命的用力往前劃。只要符合這幾點要求,就是咱們的目標!”盧縣令嘴裏念叨著沈墨告訴他的話。一雙眼睛忐忑不安的向著江面上四處搜尋。

“說實話沈捕頭,我這次能夠下定決心審問那只貓,跟你一起做這場戲。其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看見了那只貓的緣故。”盧縣令心有余悸地說道:

“雖然明知道那是只野貓,但是在縣衙裏面,咱們彩排……是叫彩排吧?那時候趙葫蘆配合它口吐人言的時候,還是嚇得我寒毛根兒發炸!那東西真是邪門兒,看著就不像個正經物事!”

“是啊,”沈墨也點了點頭:“我去抓它的時候,第一眼看見它也是這種感覺。那時候我就知道,咱們這個計劃一定能成功!”

“因為我知道,當初莫尼亞他們那兩個犯人第一眼見到貓妖的時候,一定也和咱們兩個是一樣的想法。這東西,可是真他娘的邪性!”

“所以貓妖在幾百人眾目睽睽之下口吐人言,每一個見到的人都是言之鑿鑿的時候,就不怕那兩個案犯不信!”說到這裏的時候,只見沈墨笑了笑。

就在這時,只見上遊緩緩的飄過來一艘花船,卻是慢慢的越來越近。

等來的近了,他們倆就聽見花船之上隱隱有絲竹之聲,還有女子嬌嫩的嗓音吟唱曲子的歌聲。

“糟糕!”船上的盧縣令看到這艘花船越來越近,卻是猛然間變了臉色。

“這些夜遊的公子哥兒們雇了花船遊江,圖的就是個放浪形骸沒人聽見。這下他們離咱們的船這麽近,這些人嫌棄咱們礙眼,非出來攆咱們走不可!這可怎麽辦?”

“凈搗亂!”聽盧縣令這麽一說,沈墨也皺著眉頭微微掀起了鬥笠,向著對面的花船上看去。

……

花船上,張天如他們一幹人飲酒聽曲,正在興頭上。

翰林院侍讀範逸夫、禮部員外郎龔敦儒、考功司主事江海平這幾個人也各自寫了花票,招了自己熟識的姑娘來。此時柳襄兒和幾個妙齡女子爭奇鬥艷,各自施展才藝,正是熱鬧的時候。

他們正在玩的是花簽鬥酒,就是用酒籌抽簽,抽到了就要按著上面的命令行事。

眼看著江海平抽中了簽,上面寫著“滿座衣冠似雪,抽中此簽者做戲,且飲酒一杯。座上白衣者同陪一杯。”

江海平一看整個船艙裏居然連一個穿白衣服的都沒有,只得自己喝了一杯,然後表演一個節目。

只見他清了清嗓子,講了一個笑話:

“話說一個大夫上街,剛買了一條魚,就有一戶病人請他來出診。他來不及把魚放下,就拎著魚來到了病人家。”

“得病的是個未出閣的小姐,這位大夫把魚放在一樓之後,就上樓看望病人。”只見江海平喝的紅光滿面,笑嘻嘻地說道:

等到號脈號到一半,那大夫猛然間想起樓下的魚來。他生怕沒人看管,自己的那條魚被這家的貓給叼走了,於是趕忙問道:“下面有貓沒有?”

“小姐聽他問起,只好含羞答道:只有三五根而已……”

江海平還沒有講完,滿座的男人已經是哄堂大笑!

柳襄兒姑娘怔了一下,隨即才明白,故事裏這位得病的小姐以為大夫問的是“下面有毛沒有。”所以才這麽回答。

這露骨的笑話把柳襄兒弄得滿臉通紅,側過臉輕輕的啐了一聲。

“虧你還是衣冠中人,講這麽俚俗的笑話!”這時候,江海平叫來的那個姑娘坐在他旁邊,也是滿面羞紅的數落他:“真個是斯文掃地!”

“說得是!”這個江海平倒是依舊笑嘻嘻的問那個姑娘:“一說到貓……你家有貓沒有?”

叫他這麽一說,滿船人又是轟然大笑!這江海平拐來拐去,弄了半天問的還是“貓”的事兒。

等到大家笑鬧了半天,只見酒席上的龔敦儒端起酒杯,向著張天如問道:“一提這貓,我倒是想起來了,你們刑部如今可是出了大事了!”

“你說是貓妖的那件事吧?”張天如聽到他這麽一問,也是苦笑著端起了酒杯:“這件事如今鬧得是滿城風雨,只怕是臨安城裏沒有不知道的了。”

“別人不知道底細,難道你還不知道?”龔敦儒一聽張天如的話,立刻納悶地問道:

“這回錢塘縣令公審貓妖,坊市裏傳得沸沸揚揚。這盧縣令是真有本事還是裝神弄鬼,是露臉還是丟醜。這裏面是怎麽回事,難道連你都不清楚?”

“唉!”只見張天如嘆了口氣,放下了酒杯:“今兒午時不到,刑部就去傳錢塘縣令,想讓他去部裏當面解釋。奈何這盧縣令外出捉拿人犯不知去了哪裏,刑部根本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