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3章:曾憶冰河沙洲冷、天地幾重、恍如一夢

等沈墨說到這裏的時候,只見此時的段中流,已經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當年段中流他們兩千墨字營,在被沈墨接到長江對岸之後,曾經進行了全體換裝消毒。

而他們脫下來的舊衣裳,和身上僅有的那點零碎兒,九六全都被沈墨一個個按照編號,收集到兩千個袋子裏頭。

當時趙鑫富偷工減料的事被揭發出來之後,沈墨立刻就剝奪了他所有的一切。把原本屬於他的袋子還給了他,將他逐出了墨字營!

這一切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似乎已經是另一個時代的事了。它們早就在段中流的腦海中漸漸的淡忘,此刻卻又被沈墨重新喚醒了記憶!

“至於那個張谷雨,”只見這時的沈墨接著說道:

“他在面對官軍的時候違抗我的命令,不肯向官軍開槍。最後被我下放到死灰營裏……他們三個,都曾經是墨字營的人。”

“當時咱們曾經在運河上對天盟誓,你們一生忠於我,為我沈墨舍生效死。而我則是一生視你們為兄弟手足,把所有的東西跟你們分享。那一天的誓言,你是不是都忘了?”

“你還跟我講功勞苦勞,還跟我說面子人情?你也配?”

當沈墨說到這裏的時候,只見他擡頭向著門口的侍衛說道:“把段中流的袋子給我拿過來!”

就在這一刹那,只見跪在地上的段中流猛然渾身一軟,隨即便軟軟地癱倒在地!

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不是統帥的臣子或是下屬!

當年沈墨在運河邊將他們救活,之後對他段中流信任有加,讓他身居高位。

可是他卻將自己那個品行不端的兒子扶上了副部長的位置,而且在他兒子胡作非為、企圖殺人害命之後,又腆著臉到統帥這裏來求情,跟人家說什麽面子!

他哪裏有什麽面子?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原本就全都是統帥的!

他和他的兒子、孫子還有全家人,原本注定要死在那個灘上。可是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忘了當時的饑餓和絕望,反而把自己擁有的一切,當成了理所應當!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只見這時,沈墨神情淡淡的向段中流說道:“在這數年之中,我在刀鋒中來去,在血海裏奮戰。”

“我孤軍而戰白手起家。為國籌謀百死不悔。我打下了這樣一份基業,又怎麽可能把它,交到你兒子段五德那種敗類的手裏?”

“你告訴我,段中流!”

只見這時的沈墨一伸手,接過了侍衛遞過來的袋子,把它舉到了段中流的眼前,大聲問道:

“墨字營被官府所欺,逼不得已造反求生。你們被那個沒有人味兒的朝廷棄如蔽履,被那些全無心肝的官員視如豬狗!”

“你們曾經無衣無食,在那個河灘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什麽時候,你段中流卻變成了自己拼命反抗、曾經不共戴天、切齒痛恨的那種禽獸官員?”

說到這裏的時候,只見沈墨的雙手一分,“撕啦”一聲!

這個編號0001的袋子,被他一把撕成了兩半!

在那個袋子裏,掉出了一件破舊不堪的衣裳。只見上面百納糾結、千瘡百孔,就如一片破敗腐爛的漁網。

這件衣服,就掉在段中流的面前。

當他趴在地上看著上面一個個破洞,一片片汙漬和血痕,過去在寒風中饑寒交迫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全都回到了段中流的記憶之中。

眼前這件衣服竟是如此的熟悉,卻又陌生得恍如隔世一般!

……

“你兒子自有國法處置,咱們通州法比官大,這件事我管不了。”只見這時的沈墨冷冷的向著段中流說道:

“但是你手裏所有的一切,除了這件破衣服是你自己的,其余的全都是我給你的。現在我把它盡數收回。”

“你這條老命我也懶得要回來了,給我滾!”

沈墨一聲令下,就見幾個侍衛上來,將這個癱軟在地上的段中流,還有那件破衣服一起拖著走了出去!

這時的段中流,完全就像是傻了一般。

他懷裏抱著那件破舊襤褸的衣服,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大廳,在他眼前漸漸向後退去。

在這一瞬,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那寒風凜冽的河灘,他還在那裏饑餓難忍,生不如死!

“饒命啊!統帥!我……錯了!錯了!”

只聽段中流哭嚎的聲音,就在走廊上漸漸遠去,慢慢的直到悄無聲息。

……

這件事處理完之後,沈墨的心情依然久久難以好轉。他雖然將段中流事件處置得幹脆利落,但是心裏卻未必有多好受。

段中流並不是無辜的,經過審理,段五德不是第一次利用職權殺人。將這個殘暴無能的兒子扶上高位的段中流,自然是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