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2章:千載經論信口分、眾人熙熙、我異於人

以這些學生哥的戰鬥力,他們這一桌人裏,就連張嶷如夫人都能一個打十個!況且這幾個學生看來雖然怒氣沖沖,卻並沒有馬上就動手的意思。

隨即安俊和莫小洛上前一攔,這七八個學生就站在了原地。其中張揚怒不可遏的越過安俊的肩膀,指著桌上的人怒道:“怎麽回事?我一說話你們就笑,是不是沖著我來的?”

這可不是冤枉?聽到了這話,沈墨差點笑出聲來。

這些學生未免年輕氣盛,剛才他這番話,就跟後世鼎鼎大名的“你瞅啥”一樣,完全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沈墨自然不願意和這些人唇槍舌劍的辯論,而這時,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的龍璃兒,卻笑嘻嘻地向著張揚說道:

“我們在這裏好好的吃酒聊天,你們只管在那邊商量怎麽暗算教授。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誰有那個美洲閑心跟你為難?”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張揚的心裏卻越發的怒火升騰!

剛才這位美女師姐說的暗算教授,恰好說明他們那邊研究的事,被這桌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另外這位龍璃兒伶牙俐齒,聲音雖然清脆嬌軟,話中卻是鋒芒畢露,張揚頓時覺得臉面被人撕了個幹幹凈凈。

張揚一看這桌子人,沒有一個面熟的,就知道他們不是儒學院的學生,只是占了此地吃酒罷了,於是張揚的心裏就更有了底。

就見他面露不屑地說道:“我們那邊說得是學問的事,你們其他學院出來的,又懂什麽儒學?竟然還敢輕視我等……從哪兒來的給我回哪兒去!”

“你那叫什麽學問啊?”這還沒等龍璃兒說話,坐在桌上的張嶷如卻笑著回過了頭。

原來這張夫人自小在家中飽讀詩書,對於儒家經典也是知之甚深。只見她搖頭向著張揚說道:

“就說你們那位教授講課時,引起諸君不滿的那句道德經: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你們只是把腦袋鉆到這句‘有生於無’裏,口口聲聲說那位古教授說錯了。可是這句經文出自道德經第四十章,如果你們真的熟讀經文就知道,道德經第二十章裏也有一句話:”

“眾人熙熙,我獨泊兮;眾人皆有余,而我獨若遺;眾人昭昭,我獨昏昏;眾人察察,我獨悶悶;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似鄙。我獨異於人。”

“這句正是反者道之動最好的解釋,我倒是覺得那位古教授,說得其實沒錯。”

“你們一力反對的那位教授,解讀經文時說,要從反方向去考慮問題,大道往往和眾人追求的那些東西是相反的。這說法倒是別出心裁,我覺得很有道理。”

“我看啊,他給你們這幫死讀書的家夥做教授,卻是綽綽有余!”

這位張夫人言辭鋒利,解讀經典信口道來,卻把張揚他們震得一愣!隨即這幫學生便是惱羞成怒!

因為張嶷如所說的,正是他們平生鉆研最為擅長的領域。而且他們這種憤怒,除了因為被美女師姐瞧不起之外,還因為他們無法辯駁美女的這番話。

這也印證了那句話:男人的憤怒,多半是因為自己無能為力引起的。

……

此時的張揚看桌上的情況,那兩個上了點年紀的男人不說話,倒是這兩位女子言辭犀利,頭腦清楚。

顯然是她們臨安大學裏的學生前輩無疑,於是他冷眼看了沈墨和宋慈一番。

他定了定神傲然說道:“你方才誤讀經典,剛才‘眾人熙熙’這一句,要我說跟反者道之動毫無關系!”

“剛才這一句的意思分明是說:人多求全,而我獨求曲;人取雄強,我獨取柔弱;人皆爭上,我獨善下。”

“在經文第四十八章中講道:‘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這裏的意思就是求學之路跟修道之途,完全是兩回事。”

“求學是每天都要精進,每日都要比之前懂得更多。而修道者則是需要不斷的在自己思想裏摘除那些貪婪欲望、世俗之見,才能日漸接近大道。”

“所以你引述的那一段,說得是清凈無為之道,和反者道之動這句的真義‘有無相生’一點關系都沒有!”

此時張揚振振有詞的說著這一大套話,而沈墨端著酒杯,和張嶷如兩個人卻是相視一笑。

要說沈墨的頭腦,自然是十分清楚。而他對面的張嶷如夫人不但學業精深,多年前也是做過一任商業部長的人物。他們怎麽可能聽不出,這小夥子是在偷換概念?

他分明是在剛才的話語中,把話題從“反者道之動”,順著張嶷如的話扯到了“為學日益,為道日損”這上來。其實是在規避問題而已。

……

只見這時的張揚嘴巴依舊未停,還在振振有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