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五章 圖窮(第2/3頁)

“太後和你都應該對他都談不上什麽好感,你為什麽還要攛掇太後,讓我走這一趟?現在又特地到這來候著我?”朱涇目光倏然轉厲,甚至連口氣都變得肅殺了起來,“他林尚書確實不是什麽好人,這次外頭的風聲其實也並不冤枉他,可你怎麽敢!”

車上人若無其事:“還沒開棺驗屍,趙國公你就把事情栽在我頭上,這是不是太武斷了?”

朱涇哂然冷笑:“我只不過在靈前行了個禮,那濃重的藥味就撲鼻而來,除非我嗅覺失靈了,否則斷然不可能忽略那樣的氣味。那幾味藥和在一塊,能夠讓本來就有心疾的人突然病情加重,而後暴病而亡,想當初你就曾經用過這一招。”

“從那一次開始,藥方我就記下了,那種合在一起有些特殊的味道,我也記下了。而現在,一晃都快三十年了,你又用這一招,是以為我會忘記你當年那樁奇功嗎?”

車廂後部隱藏在陰影中的人終於微微坐直了身子,隨即氣定神閑地說:“趙國公記性之好,我自然無可匹敵,所以當然不敢不把您放在眼裏。這不是我故意露出這樣的破綻,而是因為,要讓一個吏部天官堂堂正正地暴病而亡,能用的手段很少。”

“我總不能把人吊到房梁上去!”

聽到如此露骨的說法,朱涇那張臉頓時就更黑了。尤其是眼見得對方陡然身體前傾,他就厲聲喝道:“你這是承認了?指量我真的不會去稟告皇上?”

“趙國公你是一等一的忠臣,所以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就去稟告皇上的。”說這話時,人終於完全露出了頭臉,恰是楚寬。面對朱涇那如同針刺一般的視線,他依舊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說,“有些人能夠用國法制裁,有些人卻不能。既然如此,何妨我來替皇上分憂?”

“你這是越俎代庖……不,簡直是無法無天!”朱涇頓時怒容滿面。此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麽今天太後派了一行禦前近侍跟著他過來,原來不是為了防止某些人偷窺以及刺探林府,而是為了防著此時這一幕被外人看見。

他明明記得這些年楚寬很少出入清寧宮,和太後昔日情誼仿佛淡了很多,如今看來,他那位姨母依舊如同當年一樣,將其視同腹心。

然而,越是如此,朱涇越是不理解,楚寬為什麽將這樣一個把柄直接送到自己手裏。就算這是太後知道也默許的——這不是沒有可能——但他深信皇帝不會贊同更深惡痛絕這樣的手段,因此對楚寬的目的不由得更加警惕。

而緊跟著,他就聽到了一番幾乎驚得他撞破車廂的話:“而且,廢後也好,大皇子二皇子也好,雖說是死於叛賊之手,卻也和我多多少少有那麽一點關系。”

“當然,你不用疑心太後,她老人家絕不知情。我在宮裏呆得時間太長了,這些禦前近侍雖說如今由花七接手,但之前那些年,我在他們身上花費了太多太多時間,所以他們和我一樣,一切以大明為重。”

這最後一句話,趙國公朱涇非但沒能產生一種稍稍有些心安的感覺,反而更加警惕了起來。他算是閱歷極其豐富的人了,自然知道世上有些人根本聽不進去某些道理,一心一意把自己這一套奉為金科玉律,而且絕不悔改。

皇帝就有點類似的性格,但相較之下,這些年這位至尊天子已經比少年時代好多了,可楚寬分明比皇帝更加嚴重,人竟然敢對廢後母子三人以及林尚書下黑手!

興許還不止這四個,這些年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受害!

朱涇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這些年來非正常死亡的名單,而以他的記性,這個名單從廢後、大皇子、二皇子、林尚書,一路拉到了之前的某行人司行人、某侍郎……就這麽粗粗一算,他竟是發現至少有不下一二十人,這下登時暗自倒吸一口涼氣。

他一時再不遲疑,直接探身就要去掀開面前的門簾,誰料轉瞬間就覺得有一樣東西緊緊貼在了自己的後背,仿佛只要他一動,就會毫不留情地直搠而入。

哪怕前年北征時並不像昔日隨同睿宗皇帝北征時那樣,有生死邊緣搏殺掙命的經歷,畢竟最危險的任務被他的長子朱廷芳擔負去了,可朱涇的反應卻依舊極其敏銳。然而,還不待他放手一搏,就聽到了楚寬那淡定的聲音。

“如果我是趙國公,就不會這麽輕舉妄動。你應該知道,我既然說出了這麽多,那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你和我不是第一天相識,應該知道一旦我下了拼死之心,那就絕對不會退縮,更不會手軟。”

“沒錯,你若是不說,天下只怕沒有人知道你做了這些,但你既然說了,那麽就表示,相對於之前那些事,接下來你想做的事,你覺得比這些事情更大,所以才會將其丟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