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陛下醒了

李延的話,有些不好明白,但是只要細細一想,就可以把這件事的因果關系想明白。

這次刺殺,的確是李延,或者說是平南侯府策劃的,這件事情不管李延怎麽狡辯,不管有沒有證據,到最後大家都會心知肚明。

所以這件事的查案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或者說,天子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從北山回來之後,承德天子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透露出來,而那些刺客又統統死了,所以現在哪怕是始作俑者的李延,也不知道承德天子是個什麽情況。

就像李延說的。

如果承德天子只是輕傷,那麽朝廷在接下來不久,就會與平南侯府徹底翻臉。

反之,如果承德天子如今重傷瀕死,甚至已經死了,那麽朝廷接下來就會迎來一場大亂,這個時候朝廷反而不會與平南侯府翻臉,甚至為了安撫平南侯府,李延這個當事人都不會出什麽事請,會被安然的放出刑部大牢。

這就是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道理。

有的時候,你做了惡事,並不一定會遭到報應,只要你足夠惡。

李延很光棍的被三皇子帶走了,他沒有任何慌張。

這位兵部侍郎,在南疆軍中廝混了這麽多年,生死早就看的淡了,更關鍵的是,不同於李慎的家人在京城為質,李延的家小都在南疆,無論他在京城遭遇了什麽,他的家人總歸是能夠得到保全的。

平南侯府門前的這一次交鋒,看起來咄咄逼人的三皇子姬重,在李延面前,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蠢笨。

李延被刑部帶走了,玉夫人緊閉了府門。

……

皇城,長樂宮。

承德天子緩緩睜開眼睛。

他傷的很重,當天晚上刺客的那一刀,從他的肋下捅進身子裏,傷了肺腑,從北山回到京城之後,就一直發燒咳血,昏昏沉沉,幾乎沒有清醒過多長時間。

這次是他大意了。

承德天子登極十九年,繼位初年,大晉在武皇帝手下,看起來風光無兩,強盛已極,但是因為先帝窮兵黷武,導致大晉內外交困,內裏的經濟民生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不說,南疆的平南侯李知節,也大有割地為王的態勢。

彼時承德天子無力南顧,只能埋頭緩緩恢復元氣。

如今十九年過去了,大晉在承德天子手裏日益昌盛,當初武皇帝留下了的瘡孔,也被承德天子一個個給補上,再這樣下去,最多五年時間,朝廷就可以著手收復南疆。

在這種情況下,承德天子膨脹了。

他自以為自己已經掌控了所有局勢,他開始著手整治平南侯府,用李信是第一部,罷李淳李季是第二步……

在承德天子心裏,只要自己這樣一步一步慢刀子割肉,平南侯府就不會反抗。

他低估了平南侯府。

所以才有了這次刺殺,這次刺殺是出乎承德天子預料之外的,因此他的的確確被刺客刺傷了。

在病床上苦熬了兩三天之後,承德天子終於勉強清醒了過來。

他面色蒼白如紙,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能說出話。

這是他禦極一十九年以來,遭遇到的最大的失敗。

陳矩是從潛邸之時便服侍承德天子的,轉眼間已經三十多年,此時見到承德天子這個模樣,這位大公公也是眼睛有些發紅。

“陛下,您先躺著,這會兒先不要動……”

承德天子因為肋部的傷口陣痛,額頭見汗,他重新躺了下來,嘴裏仍舊囁嚅著在說些什麽。

“陛下,您在說什麽?”

陳矩彎下身子,把耳朵貼在承德天子嘴邊,試圖聽清楚皇帝說的話。

過了很久之後,陳矩才勉強聽清楚這位天子在說些什麽。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

“朕……從未想過要殺你,你……你居然要殺朕……”

這句話是對千裏之外的李慎說的。

他們兩個人,如今雖然是政敵,但是確實實打實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哪怕承德天子的確要對南疆下手,心裏也從沒有想過要殺了李慎。

最多也就是把李慎關在京城裏而已。

當然了,平南軍是肯定要打散的,李延,程平這些平南軍的骨幹,多半也都要死。

不過承德天子的的確確沒有想殺李慎。

可是,李慎如今要殺他了。

這是承德天子沒有想到的,也因為這個原因,他沒有太多防備。

他這會兒剛剛醒過來,對於京城裏的局勢半點也不清楚,但是他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動手刺殺他的人是誰。

這更像是一種直覺。

一旁的陳矩眼睛發紅,垂淚道:“陛下,那人狼子野心,不值得您掛在心上,您不要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