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收拾爛攤子

李慎是十四年前,也就是承德四年的時候,才從京城趕赴南疆繼任平南侯,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在京城裏,扮演李淳那樣的角色。

在承德四年之前,平南軍一直是老侯爺李知節主事,義子李延輔佐,也就是說李延接觸戰陣,接觸平南軍的時間,遠要比李慎長的多。

這位現任的兵部侍郎,在政治智慧上拍馬也趕不上李慎,但是統兵打仗,確實要比李慎強上一些。

聽到李慎說完這句話之後,李信閉上眼睛,把這件事前後理了一遍,過了許久之後,李信緩步走到李慎對面,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這件事我思來想後,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回來。”

李信沉聲道:“此時的京城,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你現在回京,就不可能出的去。”

“你們李家,差點殺了皇帝!”

李信面帶冷笑:“只要朝局稍稍穩定下來,不管皇位上坐的還是不是當今的陛下,都要舉刀殺你!”

李慎淡淡的看了一眼李信。

“這是我李家自己的事情,與李郎將何幹?”

“你以為我是在關心你們李家?”

“不管是不是,平南侯府的事都用不著外人操心。”

李慎面色平靜。

“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郎將可以過問的。”

他們兩個其實長的很像,如今李信長高了不少,與李慎已經差不多高,李慎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老年版的李信。

只不過這兩個人,這輩子注定是互為仇讎了。

平南侯府的所有人,哪怕是李延與李信對話的時候,節奏都是掌握在李信手裏,但是唯獨面對這位平南侯李慎的時候,李信從來都沒有占據過上風。

李慎從未把李信看在眼裏,以他的地位,也用不著把李信看在眼裏。

這一次,李信本來是要在李慎面前說幾句風涼話的,但是被李慎這麽輕飄飄的幾句,就嗆的說不出話了。

兩個人的境界,還是有那麽一些差距的。

“李淳死了,京城的平南侯府風雨飄搖。李延又在京城裏做了蠢事,你被逼得在京城和南疆之間左支右絀,不能兩顧。”

李信呵呵一笑:“你現在自然可以在正陽驛裏裝裝樣子,等你進了京,被圈在家裏的時候,看你還有什麽翻天的本事!”

這是他在發泄心裏的怨氣,或者說是另一個李信的怨氣。

李信的“上半輩子”之所以過得這麽慘,舅公還有母親之所以死,面前的這個雲淡風輕的平南侯,就是罪魁禍兇,所以哪怕李信已經不再是那個李信,每一次面對李慎的時候,還是沒有辦法平心靜氣。

李慎霍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冷冷的看了李信一眼。

“你若是再提李淳兩個字,本將立刻就能將你在正陽驛裏正法!現在殺了你,京城裏沒有一個人敢說半句話,你信是不信?”

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人世間最難受的事情,李淳縱有千般不是,但是怎麽說也是李慎養了二十年的親兒子,兒子突然沒了,涼薄如李慎,也難免會憤怒不已。

李信閉上眼睛,不再跟李慎說話。

他還不想死,最起碼不想現在死。

因為皇帝是讓李信帶著李慎一起回京,李慎不回去,李信也沒有辦法回去,只能坐在正陽驛裏等候。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在院子裏等了一會之後,天色就暗了下來,李慎擡頭看了看天色,徑直在正陽驛裏找了間房間歇下了,李信悶哼了一聲,拿著自己羽林衛的腰牌,找到了被平南軍嚇得戰戰兢兢的驛丞,也索要了一個房間。

天知道李延什麽時候能出京,承德天子會不會放他出京,這深秋露寒的,總不能讓李信坐在院子裏頭幹等著。

正陽驛是靠近京城的大驛站,房間還算幹凈整潔,李信沒有脫衣裳,只是閉著眼睛在床上,仔細把京城裏的前因後果統統理了一遍之後,在合衣而睡。

果然,一整個晚上,李延都沒有能從京城裏出來。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正陽驛面前的官道上,才依稀看到從京城過來的幾匹馬,馬匹漸漸靠近之後,才看清上面坐著李家的二爺,兵部侍郎李延。

一身黑衣的李慎,親自出去迎接。

也穿著一身黑衣的大漢李延,從馬上幾乎是“滾”了下來,然後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對著李慎叩首。

“大兄,李延對你不住!”

他不住叩首,淚流滿面。

李慎雙手使勁,拖住了李延,低喝道:“起來!”

李延勉強站了起來,垂淚道:“大兄,李延在京城裏做事不當,害死了小侯爺,還把大兄從南疆逼了過來,犯了重罪,大兄動手殺了我罷!”

李慎怒哼一聲,伸手扯著李延的衣領,把他拎進了一個營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