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遺旨

“臣等恭聆聖意。”

五位宰輔都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天子閉目思索了一番,然後緩緩說道:“無論如何,祖宗法統不能亂,朝廷也不能亂,朕若是去見先帝,太子還要諸公輔佐。”

說著,承德天子睜開眼睛看向張渠,開口問道:“張相,太子監國已經一月有余,可用否?”

張渠擡頭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左右的四位同僚,暗自咬牙:“回陛下,太子現如今已經可以虛心學政,假以時日必然可以完全執掌神器。”

天子呵呵一笑:“也就是說如今還不行。”

張渠低著頭,沒有回話。

如今聖天子大行不遠,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說太子的壞話,因為那位太子說不定哪天就成了天子。

承德天子閉目道:“朕之長子,品行平庸,朕心裏也是清楚的,所以朕十幾年來,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立儲,但是如今事態緊急,朕來不及培養一個儲君出來了,只能立嫡立長,以求社稷安穩。”

“諸公以為然否?”

五位宰相叩首道:“陛下聖明。”

天子自嘲一笑:“朕若是聖明,現在又怎麽會垂死病床,勉強活命。”

五位宰相都是戰戰兢兢,不敢擡頭。

“太子雖然平庸,但是也不是什麽胡作非為之人,他即位以後,諸公當念及朕的情分,盡心輔佐。”

張渠等人心裏暗暗搖頭。

如今聖天子在位,那位太子殿下自然老老實實的,可是哪天聖天子若是不在了,他讓不讓自己這些人繼續做宰輔,都是未知之數。

天子咳嗽了一聲,正要繼續說話,跪在地上的門下侍中桓楚突然低頭道:“陛下,老臣有話要說。”

承德天子仿佛看透了這位桓相的心思,呵呵笑道:“桓相是要朕,把另外三個皇子封出京城就藩?”

“陛下聖明。”

桓楚低頭道:“按照道理來說,太子之位定下來之後,另外三個皇子就應該離京就藩,可是一直拖到今日,三位皇子都沒有出京就藩的意思,朝野上下人心浮動,不得安穩,老臣以為,若想社稷安寧,應該立刻讓三位皇子就藩,以正人心……”

說到這裏,老桓相語氣沉重:“……絕惡念!”

天子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桓相的意思是,朕另外三個兒子有惡念?”

“老臣不敢。”

桓楚叩頭道:“三位皇子自然是忠孝純良,怕只怕京城裏有些人心懷惡念,裹挾三位皇子,做出什麽不當之事,導致……骨肉相殘。”

桓楚這番話,幾位宰相心裏都是認同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因為說出這番話,若是傳出去,難免要把那三位皇子得罪到死,也只有桓楚這種一心為國的忠直之人,能夠坦然把這番話說出來。

承德天子沉默了一會,最終勉強一笑:“桓相,朕留他們幾個在京,便是因為最喜愛這四個兒子……”

桓楚低頭道:“陛下若是喜愛三位皇子,更應該立刻讓幾位皇子就藩,否則,京城裏……恐有不詳。”

天子笑道:“新帝即位之後,立刻讓他們就藩就是,他們幾個沒有什麽壞人,想來也鬧不出什麽變故。”

桓楚咬牙道:“老臣知道陛下愛子心切,但是為了大晉社稷……”

承德天子嘆了口氣:“桓相,朕活不久了。”

“桓相憐朕垂死,便讓他們留在京城送一送朕,可好?”

承德天子這番話,說的頗為可憐。

這位天子持國近二十年,可以說是兢兢業業,朝野上下都感念聖天子恩德,這幾句話一出,幾位宰相都是兩眼通紅,跪在地上抹眼淚。

桓楚也是眼睛微紅,但是他性子直,擡頭還想再說些什麽,一旁的張渠垂淚道:“桓相,陛下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要忤逆君父不成?”

另外幾個宰相也都勸道:“正是如此,陛下愛子,幾位皇子也都孝順,讓他們留在京城,也不會出什麽事。”

老桓楚咬了咬牙,還想說些什麽,但是最終沒有張開口。

如張渠所說,君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做臣子的再開口反駁,那就是忤逆不孝了。

天子嘆了口氣:“多謝諸公體諒。”

桓楚跪在地上,低頭不起,過了一會之後,突然悶聲道:“陛下,臣請調禁軍入城。”

天子搖了搖頭:“桓相,你太過小心了,朕如今還活的好好的,幾位皇子也沒見哪個有什麽異動,況且京城裏有兩衛守著,調禁軍入城做什麽?”

老桓楚還想再說什麽,被一旁的門下侍中孟津拉到了殿外,孟津低聲道:“桓相,這個時候,您就不要多說了,有什麽事等陛下說完,去尚書台說就是了,就是京城裏真有什麽變故,咱們幾人帶兵部印信,也可以調兵進城,您著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