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會害自己人

趙嘉的家人就住在靖安侯府裏,他的兒女最大的也七八歲了,平日裏鐘小小偶爾還會帶他們一起玩耍,因此當天晚上李信給趙嘉接風的時候,場面還是非常熱鬧的,等到大家都酒足飯飽之後,小孩子們都被帶去睡了,只剩下李信與趙嘉兩個人還在酒桌上。

兩個人闊別了數年,此時終於見面,自然是有許多事情要談的。

而且這些事情大多見不得人,也沒有辦法見人,所以才會早早的“清場”。

此時已經是太康八年的四月,天氣暖和了起來,李信幹脆讓人把桌子搬到了後院裏,兩個人就這夜風,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酒。

都是純度不高的米酒。

祝融酒這種烈酒,雖然是李信弄出來的,但是他自己卻不愛喝,平日裏就算喝酒,也是喝這些米酒之類的居多。

兩個人隔著一張矮桌,各自席地而坐,坐在兩張席子上面。

趙嘉酒量不是很好,喝了一些米酒之後臉色就有些發紅,他放下了酒杯,擡頭看了一眼李信,微笑道:“侯爺,這幾年京城裏是個什麽情況?”

這五年時間裏,李信基本一直在了解西南的情況,西南那邊的情報也一直在送往他的案頭,但是身在西南的趙嘉,對於京城的情況卻是不太清楚的。

李信抿了一口酒,緩緩嘆了一口氣。

“要打仗了。”

趙家微微頷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打……北邊?”

這個事情其實不難猜,大晉的東邊是東海,雖然偶有一些海盜作亂,但是終究沒有成氣候,南面可以稱得上是禍患的也就是平南軍而已,可平南軍已經在五年前被“滅了”。

最起碼是在名義上被滅了。

而西面的吐蕃國,因為這些年佛教大興,也失去了戰力,很少再有什麽大規模的矛盾,況且就算朝廷想要吃下吐蕃,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北邊的宇文諸部了。

李信也沒有避諱,直接開口說道:“大概再有兩三個月,雲州城那邊就要對宇文諸部有所動作,如果鬧得大了,戰事便一觸即發。”

趙嘉沉默了下來,隨即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已經是定局了麽?”

李信看了一眼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上三四歲的讀書人,緩緩地說道:“陛下想要……立功於青史。”

聽到這裏,趙幼安就明白了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大晉這些年的好日子,是幾十年積累而來,如今因為一人之心,便要再啟戰端,讓千萬天下生民去受苦……”

李信對著他搖了搖頭。

“幼安兄喝多了。”

趙嘉聲音戛然而止,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嘴裏吐出一口酒氣,開口道:“是我失態了。”

李信端起一杯酒,笑著說道:“失態了也沒有關系,這裏沒有第三個人,也不會有人把幼安兄說的話說給別人聽。”

“其實事情也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陛下放棄北征,幼安兄想不想聽?”

趙嘉算是一個典型的讀書人,聞言他立刻開口道:“侯爺賜教……”

靖安侯爺微微一笑。

“陛下現在的意思,是先讓雲州城的種家軍試探一下宇文諸部,還剩下多少戰力,如果這一次試探之中,種家軍大敗,那麽陛下絕對會放棄北征的念頭,有生之年再也不會提起這件事。”

這個世界上,李信應該是最了解太康天子的人了,說白了,這位天子得勢的時候,看起來威風八面,但是他骨子裏是有些欺軟怕硬的,如果種家軍啃不動宇文諸部,他會很快放棄這個念頭,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太平天子。

趙嘉大皺眉頭。

“種家軍不能輸。”

種家軍當然不能輸,一來這關系到種家這個“大晉第一將門”的名聲,畢竟這幾十年來,大晉最耀眼的將門是葉李兩家,而與國同休的種家卻一直沒有太多耀眼的戰績,在這種時候,種家人不可能允許自己輸給已經孱弱到極點的殘周。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因為……種家的雲州城,是大晉的北方門戶之一。

因為葉晟當年那一戰,把北周打的怕了,把宇文諸部的膽氣也打散了,因此整整三四十年,宇文諸部哪怕常年有人餓死,也沒有大規模進攻關內,只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部族,會試探性的進攻大晉邊緣,打一打秋風。

就像當年李信碰到的小陳集之戰那樣,總人數一般不會超過一千人。

但是如果雲州的種家軍在正面碰撞之中大敗,宇文諸部便會一掃心中恐懼,大晉的北方從此之後,便再也沒有安寧了。

李信擡頭又喝了一碗米酒,然後笑呵呵地說道:“種家軍敗不了,不過應該也不會太順暢,咱們只要在京城裏安心等著北邊的消息就是,再過幾個月,便什麽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