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久違的院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轉眼間,太康九年進入了最後一個月,也就是臘月。

天子病重的消息漸漸瞞不住了,畢竟天底下沒有什麽不透風的墻,至於大紅的宮墻,更是擋不住任何消息,再加上天子罷朝許久,疑點重重,因此進了臘月之後,不說全京城,最起碼永樂坊裏的人家,都多多少少收到了一些消息。

這一個月裏,李信並沒有怎麽閑著,他經常跑到禁軍右營的大營裏,盡可能的接掌禁軍右營,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過程還是很順利的,畢竟有從前的基礎在,兩個月的時間,他可以說已經把禁軍右營拿捏在了手裏。

老實說,禁軍的兵權雖然頗為重要,但是要論權重,是不可能有邊軍大將那樣權重的,畢竟禁軍就在天子腳下,很受天子影響,如果禁軍大將想要造反,禁軍裏七八成的人會倒戈相向,沒有什麽造反的群眾基礎。

而邊軍就不一樣了,邊軍距離京城都有數千裏,天高皇帝遠,在那裏邊軍大將才是頭頂上的天,就拿雲州種家軍與薊門關的鎮北軍來說,這兩家人都在北邊經營了數十年,如果他們真要造反,手下的將士們可能連猶豫都不會猶豫,就會掉頭殺向京城。

因此,這個禁軍的兵權,是受到很大程度限制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天子才會放心把它交到李信手裏。

太康九年的臘月初三,冬陽高照。(上一章寫成了太康十年,已改正。)

這天李信並沒有去禁軍右營的大營,而是一大早就出了門,在永安門門前等候,一直等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才等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從永安門裏緩緩走了出來。

李信迎了上去,對著老人家拱手行禮:“師兄。”

這個老人家,自然就是曾經葉家的長子,如今大晉唯一一個異姓國公,陳國公葉鳴。

以前的葉鳴,雖然頭發斑白,但是大半還是黑灰色的頭發,如今他只在寧陵待了兩年時間,滿頭頭發就幾乎全部白了。

葉鳴原本在寧陵老家給葉晟守靈,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偷偷來了一趟京城,見了一趟李信之後,便離開了京城,現在是太康九年的年底,距離葉家老爺子過世也還不到兩年時間,按理說葉鳴應該還在寧陵老家才對。

但是天子親自下召,召他進京,葉鳴可沒有李信這麽大的脾氣,很快就乖乖進京來了。

見到李信來迎自己,葉鳴先是低頭還禮,然後拉著李信的衣袖,有些無奈地說道:“老四沒有來迎我,反倒是長安你來了。”

李信微笑道:“師兄誤會小葉師兄了,小葉師兄現在任兵部侍郎,這會兒應該在兵部衙門坐班,來不得。”

葉鳴搖了搖頭,看了李信一眼。

“那長安你這個兵部尚書,如何不在兵部衙門坐班?”

從太康三年到現在,李信身上兵部尚書的差事就一直沒有卸掉,也就是說他已經當了六七年的兵部尚書,而現任兵部侍郎的葉璘,其實算是李信的下屬。

如果是平時,李信少不得要開幾句玩笑,但是這會兒是特殊時刻,他沒心情開玩笑不說,也不可能在永安門門口,與葉鳴有說有笑。

他微微側身,開口道:“師兄,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去為兄的國公府罷。”

葉鳴瞥了李信一眼,長嘆了一口氣:“聽老四說,自父親去了之後,你一次國公府也沒有去過了,老父在時,你可是三天兩頭往國公府跑的。”

說著,葉鳴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父親雖然去了,但是兄弟之間不可生份,葉家還是那個葉家。”

李信點了點頭,師兄弟兩個人差不多並肩而走,從永安門步行朝著陳國公府走去。

他們這樣光明正大的接觸,肯定要被不知道多少人看在眼裏的,不過對他們兩個人的體量來說,已經不太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了。

兩個人從陳國公府正門走進去,然後一路走到後院,最後在葉晟曾經住了幾十年的小院子門口停了下來,靖安侯爺站在這個院子門口,不由想起了那個嗜酒如命,喜笑怒罵,又很有精神的老頭子。

他瞥了一眼這個小木門,心裏甚至有一種錯覺。

推開這個門,葉老頭還會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等著他。

於是他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木門發呆。

一旁的葉鳴見狀,也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李信的肩膀:“長安。”

李信這才回過神來,歉然看了葉鳴一眼。

“有些失神了,師兄見諒。”

葉鳴搖了搖頭,伸手推開了這個木門,沉聲道:“父親在這裏住了三四十年,如果在天有靈,多半也會看著這裏,你我兄弟就在這裏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