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曾經的少年

邊軍互相勾聯,是最大的忌諱,從武皇帝之後,葉家與種家就共同拱衛大晉邊疆,至今已經四十多年,這四十多年裏,兩家沒有哪怕一份書信往來。

最起碼明面上是沒有的。

另外京城裏的將門,有時候會互相通婚,作為大晉排名前二的兩個將門,四十年來從未有過半點婚姻牽扯,甚至於大晉人人崇敬的葉老國公在世的時候,種家人也沒有怎麽去拜見這位老國公。

種家歷代,都是十分謹慎的性格。

其中當代的家主種玄通,更是在大晉小心翼翼的做官,當年李信還是一個校尉的時候去雲州城送東西,種玄通尚且對他客客氣氣,不肯受李信的人情,並且把少年時候的配劍相贈。

這個時候,但凡他有半點私心,都不可能在皇帝面前替葉家人說話,實在是北邊的局勢讓這位老將軍十分擔心,他才能在天子面前,如此坦誠的向天子舉薦葉家人。

元昭天子深深皺眉。

其實他心裏也很為難,這個時候哪怕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都能想明白,當然是葉家人在北邊守關比較好,但是李信去了一趟寧陵,並且跟葉璘葉茂叔侄兩個人都見過面,如果李信與葉家之間,真的達成了什麽“協議”,那麽再讓葉家人掌兵,就等於是把鎮北軍交到李信手裏!

更可怕的是,假如葉家人故意放宇文部入關,西南再亂起來,南北夾擊之下,大晉的國祚可能就要到頭了!

正是因為有這種風險存在,皇帝才會冒著徹底得罪葉家的風險,把葉家的叔侄兩個人都留了下來,反而派了一個宗室去接手薊門關。

可是現在種玄通就跪在他的面前,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三朝老臣,還是連續三朝都掌兵的大將軍,就算是天子也不好直接駁他的面子。

想到這裏,天子伸手把老將軍從地上扶了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然後這位年輕的大晉天子緩緩開口說道:“老將軍說的這些,朕當然明白,只是現在西南的局勢也很惡劣,老將軍不能只著眼於北疆,而看不見西南。”

種玄通長長的嘆了口氣。

西南與朝廷正式對立,已經有好幾年時間了,這麽長的時間,哪怕種玄通身在雲州,不太清楚具體的細節,但是大體是什麽狀況自然是知道的,老人家抖了抖已經有些發白的眉毛,微微搖頭。

“早年老臣跟李太傅接觸過幾次,那時候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沒想到老臣十多年不在京城,李太傅居然走到了這個地步。”

他擡頭看了看天子,開口道:“陛下,葉家與李太傅之間即便有淵源,但是也不至於到背叛朝廷的地步,當年葉老公爺征北周的時候,已有立國之力尚且沒有立國,葉家怎麽也不可能為了一個李長安背叛朝廷!”

“可是葉老國公已經去了。”

元昭天子默然道:“若是老國公尚在,朕自然是一百個信任葉家,但是老國公已經去了,連葉鳴都已經走了,朕不能把祖宗留下來的江山社稷,全然寄托在葉家人的忠心上。”

說著,天子對種玄通嘆了口氣:“希望老將軍可以理解朕。”

“可……”

種玄通皺眉道:“可是北疆的局勢已經刻不容緩,老臣擔心陛下派去的那位將軍,無法應對如狼似虎的宇文部族人,如果陛下不願意把陳國公或者寧陵侯派到薊州去,那老臣懇請陛下,給您派去薊州的那位將軍寫封信,一旦打起來,讓他盡量……聽從鎮北軍將領的意見。”

“這是自然。”

天子開口道:“朕這就讓蕭正起草,另外鮮卑部那邊朕也會給下詔,警告宇文昭不要在北疆胡作非為。”

說到這裏,天子頓了頓,然後有些無奈的對種玄通說道:“老將軍,如今北邊的局勢只能如此,一切等西南的隱患除了,朝廷才能騰出手來,去應付北邊。”

種玄通苦笑一聲:“敢問陛下,西南的局勢又應當如何解?”

“西南只能拖著。”

元昭天子緩緩說道:“老將軍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西南之所以能以一隅之地與朝廷對峙,是因為他們有一種利器,叫做天雷,這種利器無論是守城還是亂陣,都是一等一的神物,必須要有破解這東西的法門,才能解決西南的隱患。”

“朕已經讓工部著手仿制這些天雷了。”

元昭天子開口道:“等朝廷的天雷制出來,西南的隱患便不再是隱患,北疆的宇文昭也不會是什麽問題,有了這個東西,便可以保證我大晉的國祚綿長!”

種玄通雖然聽過天雷的名頭,但是他畢竟沒有見過實物,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陛下,若鎮北軍將軍不能換成葉家人,老臣懇請陛下,從京畿禁軍裏調撥三個或者四個折沖府的人手,北上駐紮在雲州和薊州附近,隨時準備支援兩個關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