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馬匹在大晉就是很金貴的東西了,羽林衛裏的羽林郎,固然有窮人,但是大多都是京畿的良家子,家境都不是特別差,即便是在羽林衛裏,會騎馬的也就十之一二。

供人騎乘的馬匹倒還好說,訓練出來的能夠在戰場上沖陣的戰馬,那就更是寶貝之中的寶貝了,鎮北軍在北疆數十年時間,手下騎兵不過五千,大多折在了這場戰事之中。

雲州城的種家,因為靠近馬場,稍微富了一些,但是也就養了一萬五左右的騎兵,當然馬匹不止這麽多,大概有一萬七八千匹戰馬左右。

這些戰馬,都是雲州城的寶貝,種玄通在雲州的時候,身為大將軍,還三天兩頭往雲州城的馬場裏跑,經常自稱馬夫,對於手底下的一萬多騎兵,更是寶貝的不行。

如今李信一開口就要把這一萬多戰馬統統“借走”,自然是再冒昧不過了。

種武咳嗽了一聲,低頭苦笑道:“太傅是當朝一品,按理說無論太傅有什麽吩咐,末將都應當遵從,但是雲州城這一萬多匹戰馬,乃是家父畢生的心血,如今老父回京養病,末將這個做兒子的,總不能一轉頭把這些戰馬都送出去罷?”

他低頭道:“要不太傅……給家父寫封信?”

李信開口道:“沒有說白拿你們家的東西,我說了是借,等我的事情辦完了,借一匹還你兩匹,我與種家頗有淵源,總不會坑害種家人。”

種武深深皺眉。

其實他老爹種玄通,基本上已經完全退出了前線,回京城養老去了,雲州城這邊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推到老爹頭上,就是委婉的拒絕。

哪怕是朝廷裏的一個九品小官,也能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但是眼前的這位當朝太傅,似乎完全聽不明白……

種武嘆了口氣,低頭道:“太傅是要借我雲州城的一萬多騎兵?”

“不要人。”

靖安侯爺緩緩說道:“戰馬死了我可以一賠二,可種家軍要是有什麽傷亡,我可賠不起人命。”

種武皺眉看向李信,開口道:“末將想聽一聽太傅有什麽計劃。”

“沒有什麽計劃,無非是攻敵之所必救而已,這幾個月鮮卑部發了瘋一樣進攻薊門關,甚至可以說是精銳盡出,尤其是宇文昭本部的人,調了非常之多,現在鮮卑部內部虛弱,或可以直搗黃龍。”

“鮮卑四部加在一起,人口已經超過了百萬。”

種武皺眉道:“末將推算過,薊州那邊大概有二十萬鮮卑人,也就是說關外最少還有八十萬以上的鮮卑人,即便這八十萬人沒有剩下多少青壯,也可以從容支撐到宇文昭回援。”

說著,他看了一眼李信,緩緩開口:“太傅可能沒有見識過鮮卑人的厲害,鮮卑部十三四歲的孩童,便可以張弓射獵,五十步之內甚少落空,此時不要說是太傅帶著一萬多人出關,就是我雲州城將士統統跟隨太傅出關,也是被兩邊合圍,全軍覆沒的下場。”

“所以我才不準備帶種家軍。”

李信笑了笑:“我只要種家軍的馬,事後如果我沒有回來,種將軍向朝廷伸手再要就是,我若是回來了,賠償種將軍兩倍的戰馬,豈不是好?”

種武看了看這位比自己年輕十幾歲的太傅,低頭道:“太傅,且容下官思量思量……”

“用不著思量,我都替你想好了。”

“這一次我一共帶了兩萬五千人過來,現在就在雲州城外,這些人我並不準備全部帶走,只帶一萬五千人,再從雲州帶一萬五千匹戰馬湊成一萬多騎兵,剩下的一萬人留給種將軍守城,雲州城堅守城池可用不上騎兵。”

說著,李信開口道:“這些都是京畿左營的禁軍,精銳程度不比雲州城差。”

種武沉默許久,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太傅,馬可以給你,但是我要給朝廷寫一封奏書,需要太傅署名加印。”

李信爽朗一笑,從袖子裏取出一份空白的信紙,信紙的右下角已經寫上了李信兩個字,並且加上了朱紅色的李信私印。

“知道你們種家人謹慎,喜歡讓別人立字據,這東西來之前我已經準備好了,空白的地方種將軍愛怎麽填怎麽填。”

種武愣愣的接過這張信紙,太有看了看李信,愕然道:“太傅便不怕末將害你?”

有李信正版的私印和簽字,又有這麽一張空白的信紙,想要制造出李信的罪證再簡單不過了,甚至弄出李信謀反的證據也是輕而易舉,畢竟這信紙上的印信,是貨真價實的……

靖安侯爺啞然失笑:“看來種將軍在雲州待得久了,還不清楚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如今再多人害我,也不痛不癢了。”

他站了起來,對著種武說道:“既然種將軍同意了,我這便去領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