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富在深山有遠親

延康元年十一月,退位一年的懷王殿下,暴病而亡。

收到這個消息之後,延康天子號啕大哭,幾乎昏死過去,下令將懷王按帝王禮儀入葬,葬在元昭元年就開始挖掘的帝陵之中。

這位曾經坐了五年帝座的皇帝陛下,在位期間雖然有公主但是一直無有子嗣,不過住在懷王府的這一年時間裏,倒是生下了一個兒子。

於是乎這位懷王府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小世子,便襲了懷王的爵位,延康天子親自下詔,給了懷王一脈世襲罔替的爵位。

延康元年臘月,大晉懷王正式入葬帝陵。

也是這一天,靖安侯府的主母,大晉的清河大長公主知道侄兒暴病身亡之後,親自去了懷王府一趟,把懷王府的小世子抱到了自己的院子裏,親自撫養。

因為她心裏很清楚,這個孩子只有養在靖安侯府裏,才有可能順利長大成人,若是放在懷王府裏,恐怕活不了幾歲便會夭折。

因為懷王府原本是不應該有血脈流傳下來的,這個孩子,算是李信的一點慈悲的念頭,可是京城裏絕大多數人,都不太願意看到這種慈悲。

對於九公主的舉動,李信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整整一年時間,如今朝中上下絕大多數要害位置,要麽是西南一系的人親自在做,要麽就是徹底倒向了靖安侯府的人在做。

如果說元昭五年的時候,西南軍只是打進了京城,那麽此時此刻,以李信為首的西南一系,已經徹底控制住了朝廷,一國軍政,已經盡在李信的手裏。

京城已經易手,但是地方上盤根錯節的勢力,不是任何一股勢力能夠徹底征服的,不過經過一年的時間,地方上的勢力絕大多數已經知道了京城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李信派到地方上的西南一系官員,開始慢慢跟地方勢力達成默契。

與此同時,全國各地的姬家宗室藩王,都被或多或少的派人盯住。

事到如今,距離天下易姓,只差薊州城的一封捷報了。

延康元年臘月,天降瑞雪。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將整個京城全部浸在了一片白色之中。

天將拂曉,靖安侯府的大門口,幾個門房下人正在清掃門口的積雪,一個頭發花白,大約五旬左右的老人,手裏牽著一個八九歲的孩童,有些瑟縮的看了一眼靖安侯府的大門口。

等確認了是靖安侯府之後,這個老人家眼睛一亮,邁步走了上去。

他剛剛靠近到距離靖安侯府還有十步左右的距離,一道明亮的刀鋒便橫在了這個老人面前,一身黑衣的靖安侯府衛士,嘴裏吐著白氣,聲音冷冽:“侯府重地,任何人不得擅入!”

這個老人家,一輩子都在小地方,哪裏見過這個陣仗,當即被嚇得跳了起來,然後連連擺手:“我是你們李侯爺的舅父,我是你們李侯爺的舅父……”

他嘴裏說著含糊不清的永州方言,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害怕,聲音有些顫抖:“我要見他……”

這個靖安侯府的家將,聞言微微皺眉,他先是瞥了一眼這個老人,又瞥了一眼老人身後的孩童,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蕭……治平。”

家將聞言,點了點頭,開口道:“你在這裏等候,我去與上面匯報。”

說罷,他轉身走了進去,層層上報,最終傳到了正在暖閣裏讀書的李信耳朵裏,李信聽到蕭治平這個名字,先是覺得耳熟,然後才想起確實是自己祁陽縣的親戚,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他怎麽來了……”

李信現在每日要處理不少事情,本來不想見他,但是看到了外面的漫天大雪,沒來由想起了當年舅公帶自己進京的舊事,於是乎他嘆了口氣:“讓他們進來罷。”

“是。”

現在的李信與從前截然不同,於是乎靖安侯府的“安保”也跟從前大不一樣了,蕭治平兩個人經過層層搜查,確定他們身上沒有任何鐵器利器之後,才被帶到了靖安侯府的暖閣裏。

一走進暖閣,一股溫暖的熱氣撲面而來。

一老一小從永州到京城裏來,也吃了不少苦頭,這幾天京城裏下大雪,他們雖然不是很窮,但是也被凍的不輕。

此時李信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後面翻閱一些文書,頭也沒有擡一下。

蕭治平畏畏縮縮的往前走了兩步,先是看了李信一眼,然後一咬牙,直接在李信面前跪了下來,叩頭道:“草民蕭治平,見過李侯爺……”

李信這才放下手中文書,擡頭看向蕭治平。

“怎麽,這會兒不是我的舅父了?”

他少年封侯,衣錦還鄉的時候,欺負欺負這些舊日裏對他們母子很不好的親戚,還會有一些暢快的感覺,但是十多年朝堂沉浮,風風雨雨下來,此時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蕭治平,李信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