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6章 李尋歡是誰?

沒來由的一股氣充斥著李世民心肺,在場都是人精,看到李世民這副樣子,哪還猜不著了?但誰敢問呐,問了,不但得罪皇帝,還得罪李牧,李牧雖然沒考中狀元,但人家還是逐鹿侯啊,還說內務府的總管大臣啊,而且他還是一條瘋狗,見人就咬啊,誰頂得住他啊。

眾人紛紛錯開視線,好像一點也不關心似的。只有魏征出聲道:“陛下,不知頭名是誰,還請陛下告知。”

李世民鐵青著臉看了一眼,道:“一個叫李尋歡的,哈,真是可惱也,竟以尋歡為名,有傷風化!此人心術不正,不能用,開革了吧!”

“陛下使不得啊!”群臣慌忙勸諫,開什麽玩笑,人家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了個頭名,你不給狀元也就罷了,還開革了,這像話嗎?就算是最昏君的昏君,也幹不出這等事吧?陛下這是讓李牧給氣糊塗了!

在魏征說出難聽話之前,長孫無忌率先站了出來,道:“陛下不可如此沖動,孝經有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名字也是受之於父母,作為子女又怎敢更改呢?這怪不得他,科舉為國選材,陛下當看他的才能才是啊。”

眾人皆道:“陛下三思!”

李世民是一時氣話,就算長孫無忌不說,他也不可能那麽做,他嘆了口氣,低頭去看這位‘李尋歡’的考卷。明經科,貼經,大義,全對,時務策上等,評為第一。進士科,詩,第一,賦,第一。竟然是雙榜的頭名!

這讓李世民不得不重視起來了,貼經沒什麽可看的,大義是口試,他也只能看個結果,重點是時務策三題,李世民看的非常認真,可是越看,他越覺得眼熟,這一字一句,跟李牧說話的口吻語氣,何其的相似?但看這書法,宛如王獻之再世一般,與歐陽詢的字完全不同,而李牧是師法歐陽詢的正楷,對不上號啊!

再看進士科考卷,懷才不遇詩,李世民看了一遍,不由叫了聲好。

眾人一聽,也按捺不住,李世民便把卷子遞給高公公,讓眾人傳閱。高公公把卷子遞給長孫無忌,長孫無忌直接念了出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好詩,果然是好詩!”

王珪接話道:“此詩是何等妙也,又是何等的悲愴,全詩不見一字寫懷才不遇,但這種慷慨悲吟之感,卻讓人不禁心生憐憫,此等大才之人,竟然無人賞識,只能獨自垂淚,嘆哉,惜哉!”

話音未落,只聽李世民又道:“諸公,看看這一篇賦吧。”

眾人看過去,只見李世民面色嚴峻,大家不明其意,李世民把考卷遞給高公公,讓他遞給長孫無忌,道:“輔機,你為諸公念一念,尤其是最後兩段,大聲的念。”

“諾。”長孫無忌接過來,粗略地看了一眼,也是正色了起來,念道:“阿房宮賦。”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余裏,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鹹陽……”

“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殿,輦來於秦,朝歌夜弦,為秦宮人……”

“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

“嗟乎!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使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夫;架梁之椽,多於機上之工女;釘頭磷磷,多於在庾之粟粒;瓦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郭;管弦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獨夫之心,日益驕固。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長孫無忌念完,殿內鴉雀無聲。他把考卷還給高公公,高公公又交還李世民手中,李世民把卷子抹平整,吩咐道:“這樣的人才,竟懷才不遇,發出了‘天地悠悠,愴然涕下’的感慨,實乃朕之過也!朕因為他的名字,而說出了開革之語,亦是朕之過也!把此人定為頭名狀元,諸公可有異議否?”

眾人皆道:“臣等無異議,此子大才,當得狀元。”

“傳旨:點李尋歡為頭名狀元,馬周為榜眼,韋湛為探花,發榜吧。”

說罷,李世民擺了擺手,道:“朕乏了,要歇息一會兒,輔機,殿試的事情你來安排,朕過會兒再去。”

長孫無忌領命,眾人退下。

剛出大殿,就聽殿內傳來李世民的吼聲:“去,把李牧的卷子給朕找來,朕看看他每次都提前交卷,到底答成了個什麽樣子,竟然連前三十都沒有他的名字,他就是這麽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