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憶往事 我來宣示主權啊

樓上的主臥空間很大, 落地的大燈發出暖橘色的光芒,床上的被子是掀開的,稍微有些淩亂,室內還殘留著一股子中藥膏藥的味道, 床頭櫃上, 一杯熱水還在裊裊冒著熱氣, 一袋子感冒靈顆粒放在旁邊。

深灰色毛絨地毯上, 男人赤腳踩在上頭,他的褲子有些肥大,最底下的邊邊都踩在腳下, 卻並不顯得邋遢,反而有種慵懶的美感。

慢吞吞的擡起手臂, 顧延霆把高領毛衣下擺拽起來,露出頑長的腰線。

“…”這人到底要幹嘛?姜酒眼睜睜目睹了這個場景,一時有些茫然,隨即又看見他把裏面的打底衫也脫了。

她本來帶著些調侃的目光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這些傷痕是怎麽回事?五年前明明沒有的…”

“我們以前就已經這麽親密了嗎?”顧延霆若有所思, 他慢慢轉過身去:“這些並不是全部。”

因為常年有健身的習慣, 男人身上的肌肉是緊實而漂亮的,但也不妨礙那些疤痕的猙獰,後背貫穿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

“抱歉,嚇到你了, 很猙獰是吧?”顧延霆很快穿好衣服, 他把空調調高了一些, 拍拍身邊的床墊:“過來坐,我把我這五年的經歷講給你聽。”

姜酒從未見過一個人經歷了這麽多苦難之後,還能如此平靜淡然,男人卻像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他甚至還擔心她會冷,披了件毯子在她肩上。

“五年前我是在一條湍急的河岸邊醒過來的,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記不得,只知道身上和後腦都很疼,我幾乎是泡在血水中,被洪水沖過來時碎石劃破了大部分皮膚,但幸好內臟沒有損傷,所以一直堅持著等待了四個小時。”

“黃昏時我被發現,村委會送我去了鎮上的醫院,那裏醫療條件不算好,但全部都是免費的,一對老夫妻來認領我,說我是他們離家出走的兒子楊平亮,推著輪椅把我接了回去,在之後的幾年裏,我是不能行走的。”

仍舊在發燒的狀態中,男人伸手拿了那杯熱水,覺得還是太燙就沒喝,直接把藥強咽下去,杯口傾斜,那熱水傾倒在他左腿上,他卻沒有一絲反應,平靜的將抽紙盒子拿了過來。

姜酒心中猛地一驚,也顧不了什麽,彎腰就去卷他的褲腳,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她手上,搖搖頭笑道:“不是假肢,只是斷了之後沒有及時接骨,神經麻痹了太久,仍舊沒什麽知覺而已。”

他親自卷起來給她看,果然是很正常的樣子,只是膝蓋關節處有些變形,上面貼著自發熱的中藥護膝。

“我是在第二年懷疑自己真實身份的,我和那對老夫妻長相相差很多,口音也不一樣,他們的兒子應該已經死了,只是把我當作情感寄托,我很想趕快找回身世,但不能行走無異於廢人,我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回去。”

他就這麽輕描淡寫描述著:“我練習了四年才重新站起來,這四年內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離你更近一些,還好我做到了,阿酒。”

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這麽叫她,姜酒先是遲疑了一下,而後又迅速紅了眼圈,她喃喃的道歉:“…對不起,延霆,真的對不起。”

語無倫次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又聽見男人輕聲征求她的意見:“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他的語氣明明是彬彬有禮的,但又在她沒來得及同意的情況下,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這個擁抱兩個人都等了太久,以至於很長時間都沒松開。

姜酒最後熱到不行,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炸掉了:“你為什麽要把空調調這麽高?就像是桑拿房似的。”

“抱歉,我怕你會冷。”顧延霆放開她去拿遙控器,回來後順便替她泡了咖啡:“這幢房子我們以前經常來嗎?”

“差不多吧,那會兒我們不方便公布戀情,就一直在這裏約會,樓下小廚房裏的砂鍋還是我買的,只不過一直沒機會用。”

姜酒擡頭看著他:“你還記得這裏嗎?怎麽會過來住。”

“不記得了,只是覺得熟悉。”顧延霆笑著搖搖頭:“我有一個朋友一直替我保管財產,他告訴我,說這幢房子對我而言很特殊。”

再強壯的人感冒發燒也會難受,男人一開始還強撐著,後來多咳了幾聲被姜酒壓去躺下,被子嚴嚴實實蓋在下巴下,看著還蠻乖的。

姜酒忍不住想笑,等他睡著後才離開。

爛尾樓雖然通了水電,但後期設施還是跟不上,畢竟需要大量的資金來修繕,路燈的線路出現問題,因為需要挖路來修,所以一直沒動工。

姜酒在烏漆麻黑的壞境中走著,本來都習慣了,但還是被單元門裏忽然閃出來的人影嚇到,那高高大大的男人一直把她逼到墻邊,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大掌拍在她背後墻面上,發出悶悶的響聲。